第八十章 白狐引路

    母親把吃食和換洗衣物用塊藍布包成個行囊,緊緊繫在我後背上。右手拿著獵槍,左手拿著火把往村外走去。那時候除了部隊,個人家難用的手電。尤其是我們這種偏遠的村子。走夜路都打著燈籠或者用火把。把布條浸泡在松油裡,反覆晾曬,最後緊緊的纏在木棍上。走上幾十里路都不會熄滅。
    我們一行人往村外走去,村裡的老少爺們看師父我倆往村外走趕忙走進身前問道:「知白,你和道長要往哪去啊?」
    「我跟知白去這座大山中探尋了隱秘的地兒,這就要動身了。」師父指著村子背靠的那座大山答道。
    聽到我們要走的消息,村裡大多數人都放下手裡的活計,趕過來給我們送行。一直送到了村北口,一路不停有人囑咐師父我倆小心一些,告訴我有了出息也別忘了村子的老少,別忘了父母常回來看看。
    到了村北口後,母親和父親陪著我和師父繼續往前走,其餘人注視我們的身影漸漸回去了。
    我們村子就在大山裡,是這附近最巍峨挺拔那座山的山腳,並且村裡的墳地就在此處,往山上走必定會途徑那裡。走了一陣,就看了村子的墳地。我從懷裡掏出一瓶子酒,往一個才及腰高的墳塋走去,墓碑上書寫著先父張雲華之碑,正是祖父的墳。
    把那瓶酒擰開蓋子倒在了墳頭前,我跪下身子,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道:「祖父,我又要隨師父去平定大山內的邪魅之事了。此行必定多凶險,先給您老人家上酒了。放心吧,我不會墮了咱們老張家的威風的。」起身後拍了拍身上的土,站到了後邊。父親和母親也走上前去跪下磕了頭,父親一語不發的望著墳頭。母親低眉開口道:「爹,從我來這個家您就對我不錯。這麼多年也一直走過來了,知白是您孫兒,老張家唯一的骨血。既然他入道門,就注定這一生艱辛險阻,您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他平安歸來。」說完之後雙手和頭緊緊的貼在了地上,行了個五體貼地的大禮。
    站起身子後,我們走出墳地後不遠,母親把食指和尾指放入口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聲音清脆悠遠,從未想到母親那般溫婉的女子口哨吹的這麼溜。我們幾人都一臉期待,暗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前方的草叢一陣抖動,從裡面竄出了四五隻白狐。雪白的皮毛披在身上,小巧靈活的身子,那雙黑眼珠兒最是有神,和人一般打量著我們,看到母親高興的撲到了她身邊。圍成個圈繞著母親撒起了歡。這一幕看得我們大為驚奇,我們都知道母親是修煉成人身的白狐。親眼見到她們之間這麼親密還是有些詫異。
    那幾隻白狐蹦了一會,就在母親身前一排排的蹲好,猶如接受檢閱的士兵一般挺胸抬頭,眼神不錯開的盯著母親。
    看著這幾隻可愛的狐狸,我感到一股親切感,猶如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我知道這是源自於血脈中的共鳴感。其實白狐在市場上皮毛一向金貴,但是從我出生時候的白狐圍家,到後來鬥敗了為禍村子的白凶。不管是我,連村裡人都漸漸對它們另眼相看,都說它們太有靈性了,知道救人,咱們也得知道報恩。從那之後,就沒有再因為錢沖它們開槍的了。
    母親看著它們在排好,嫣然一笑,道:「許久不見了,小傢伙們。都長得這般健壯了。一會你們給我兒子和那位道長引路,他們想去能偶然去往深潭巨樹的地方。」
    猶如人一般,聽到母親口中的地名之後,那幾隻白狐竟然眼裡露出恐懼之色,小腦袋撥浪鼓似得搖了起來,逗得我之樂。
    母親板起了臉,道:「不用你們跟他們去那巨樹深潭附近,只要你們把他們帶到那附近就行了!快點去吧,知道嗎?」
    那幾隻小白狐還是搖頭,一隻看上去顏色最雪白的,竟然嗚嗚的叫了起來,聲音和小狗類似,卻又怪模怪樣。母親蹲下了身子,用手輕輕的拍著那只的頭,道:「小九,我知道你最多心。你擔心知白的安全?」
    那隻小狐狸上前舔了舔母親的手,一臉享受的模樣,聽到母親的話之後連忙點頭。「他們竟然能聽懂你的話?知白他娘,這也太神奇了吧?」父親問道。
    母親回頭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家這些白狐,靈性高,經過這麼些年的修煉,智慧不低於人。只不過比人單純許多,沒有那些勾心鬥角的花花腸子罷了。」這話說得父親和師父冷汗直流。沒想到母親還是狐族大沙文主義者。
    「小九,別擔心。知白又身邊那位道長保護呢。那可是他師父,法力高深。」母親說道。那小狐狸竟然轉頭看了師父兩眼,似乎比較滿意,有叫了兩聲。母親道:「既然同意了,你們就出發吧!越快越好。」
    那只最白的小狐狸領頭,其餘的跟著往前面走著,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母親,眼神裡充滿了不捨之情,猶如許久未見的朋友親人又要分別一般。母親笑了兩聲,道:「快去吧,以後我會經常回山裡看你們的。現在我身份的事情,知白他爹也知道了,沒有一點的反對。」說完靠在父親懷裡,表情幸福。
    幾隻白狐向前走去,我和師父緊緊的跟上,「咚咚咚」身後一串腳步聲響起,母親突然想起什麼一般跑到我身前,給我整了整領子,把背後背著的包裹又給檢查了一邊,然後默默回身往父親身畔走去。
    從今天出發後,父親就一直沒說話,臉色沉重,看我望著他,張了張嘴,艱難的說道:「小子快些和你師父回來啊,到時候叫你娘做點美味,咱爺倆好好得再喝一杯!」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回身小跑著跟上了師父。
    走了十餘分鐘,我們師徒誰也沒說話。最終還是師父打破了沉默,道:「徒兒,怎麼了?心裡有些難受吧,男人嘛,說出來就好了!」
    我感覺眼睛有些澀澀的,使勁仰了仰頭,抑制住眼淚流出來。沒有應聲。
    師父自顧自的說著,「久不見父母,才短短兩天就有分別,你年紀小,傷心也是正常的。說起來我這個師父還是太狠厲了。之前在山上明明看出來你想家,卻一直沒提起讓你回家看看或者下山遊歷,讓你連祖父最後一面也沒見到。這點,師父也後悔啊。你要恨師父,就恨吧。我不怪你。」
    「那天夜裡在院中,你父母和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當時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們擔心你的安危,勸你留在家中,這很正常。畢竟你是他們身上掉下來的血肉。但你那番話語,實在讓我老人家感動不已。不是師父不想放你走,而是現在亂世剛平定,邪魔鬼魅橫行世間還尚未解決。既然你入了漁陽道,發過了誓言,就該肩負起祛邪除害的眾人。如果沒有咱們道家保護人間,現在指不定亂成了什麼樣子了。說白了,師父也自私啊。」
    他老人家一番掏心窩子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所幸就閉口不言,繼續向前走。我們師徒好似有默契一般,雙方靜靜的跟著白狐向前走,誰也沒在言語。倒是那幾隻小狐狸,猶如淘氣的孩子一般,不時回頭看我幾眼。
    我被他們看得渾身發毛,總感覺他們不是狐狸,而是活生生人一般。懂喜怒哀樂,懂人的一切。走了一個多時辰也沒到地方,我都有些焦躁起來。想跟白狐交談又聽不懂它們的話語,自己暗自思考我身上也有著白狐一般的血脈,為何卻不能跟母親一般自如的交談呢?
    過上一炷香的時間,我實在無聊,開口道:「你叫小九是嗎?到底咱們還得走多遠啊?」
    前面的幾隻小白狐停了下來,那只最白看上去最機靈的走到我身前,前爪一屈,後腿一蹬,「噌」的一下跳到我肩膀上,嚇了我一跳。按說這般大小的貓也沒有這彈跳力啊,這幾隻修煉過的小白狐果然不一般。
    名為小九的那只白狐,站在我肩上,嗚嗚的叫了起來。我卻一點也聽不懂。看我什麼也聽不懂,它立起身子衝我比劃起來。我依舊是一頭霧水。師父從我叫住白狐就看了我一眼,沒發話。
    看我一臉呆滯的模樣,他老人家開口道:「哎呀,你真是笨啊。那小狐狸的意思是站在你肩膀上,給你指路。這下好了,你帶著它走吧。」師父講完之後,那小白狐一臉喜色,猶如人臉一般,佈滿了笑意。抬著雪白的小爪子向前指去,示意我趕快往前走。
    我一臉鬱悶,本想逗逗眼前幾隻小狐狸,沒想到卻給自己帶了個累贅。正鬱悶著,我肩膀上的小九高聲叫了幾下,幾隻小狐狸「噌噌噌」全跳上了我身上,左右肩膀各站著一隻,懷裡抱了一陣,還有一隻扒著我身後那包裹。四隻小狐狸全都上到我身上。」它們個頭輕巧,不過兩個多月的小貓般大小,在我身上呆著舒舒服服。
《我當道士的詭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