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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聽得他那樣說,我呆了一呆,才道:「師父,我自己練!」
師父也不置可否,只是又揮了揮手,我看出他不想有人打擾,就退了出來。
當晚我睡得不好,翻來覆去地想,明天怎麼問祝香香,她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要見我師父,又何以見了師父會有這樣的怪現象。
想好了如何發問,可是第二天祝香香竟然沒有上學。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學,我裝著不經意,向幾個女同學問她們可知祝香香的地址,只有一個知道她住在城東一帶。
縣城雖不是大城市,但也有大街小巷,我在城東亂轉,一直到天深黑,也問不出所以然,只好回去,明明不順路,卻經過昨晚那棵樹,繞了幾個圈,這才回了家中,蒙頭大睡。
奇事就在那一晚發生--當時,我只把發生的事,當成了一個夢,後來才知道可能有別的解釋。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我感到自己在一種十分朦朧,記憶並不完整的情形下,又身處在那株樹下,心情十分焦急,是一種等待的焦急,雙手握著拳,不住地在樹幹上敲打。
等的是其麼呢?隱隱知道,可是又很模糊,但一等到祝香香出現的時候,一切都再清楚不過:等的就是她!我甚至不知道她何以會來,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會來!
她看到了我,加快了腳步,我向她迎上去,兩個人迅速接近。黑暗之中,她的大眼睛分外明亮,她的氣息有點急促,靠近之後,有極短暫的靜止。然後,就像果子成熟,離開了樹之後,必然落向地面那樣自然,我和她輕輕擁在一起。兩個初次和異性有這樣親密接觸的身子,都以同一頻率在發顫--由於頻率完全一致,所以當時,雙方都覺不出自己或對方的身子在發顫。
我們互相凝望,她精緻而嬌俏的臉龐,在月色下看來,簡直叫人窒息,然後,由於臉和臉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看出來的情形,就有點朦朧,而我在這時,感到了她的氣息,那是一股只要略沾到一點兒,就令人全身舒暢的幽香,在這樣的情形下,尋求幽香的來源,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所以就是唇和唇的相接。
什麼叫騰雲駕霧?那時就是!
才一和她柔軟的、潤濕的雙唇相碰,人的其他感覺,便不再存在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生物化學昨用,在腦部起了什麼樣的運作,只不過是唇和唇的接觸,怎麼會令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連萬有引力的定律都不再存在?
她一直偎在我的懷內,我並不感到她抱得我越來越緊,只是感到我和她唇和唇壓得更緊,兩個人的氣息都急促,感到需要喘息,於是,更奇妙的事發生了,我們都微微張開了口,本來只是芳香的氣息,這時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感覺,軟滑和芳香的組合,滲入口中,傳遍全身,時間停頓,四周圍的一切消失,是真實但又是那麼不真實,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過,怎麼想像也想像不出真正滋味的奇妙境地之中!
初吻!
初吻,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經歷,但絕少像我那樣奇怪。因為當我的一切感覺,漸漸恢復正常之後,我發覺自己雙眼睜得極大,躺在床上,根本不在那株樹下,也根本沒有祝香香柔軟嬌小的身子在我的懷中!
一場夢!可是我堅決搖頭,不承認那是夢,因為那種美麗的感覺太真實,不可能是夢。
正在我自己思想作「夢」和「不是夢」的鬥爭糾纏時,門推開,師父進來,我想起錯過了練功的時間,一躍而起,師父望了我片刻,聲音有點啞:「我走了!」
他竟沒有多說一個字,轉身便出了門,我追出去,早已蹤影不見!
那是我武術的啟蒙師父,他是一個奇人,要寫他的故事,可以有許多許多,但這個故事並不是寫他。
天剛亮就到學校,祝香香仍沒上學。又在東城轉到了天黑,再在樹下等,不斷用拳打樹,使拳頭感到疼痛,以證明不是身在夢境。可是打到天亮,祝香香也沒有再出現。
一直到十天之後,我已似乎絕望了,祝香香才又在學校出現。若不是眾多同學在,我一定如餓虎撲羊一樣,把她摟在懷中了!
她向老師解釋:十天前和家人有要事北上。據她說,是那晚見了我師父之後,天沒亮就動身搭火車走的。我連問了幾次,日子時間沒有錯,足可證明第二天晚上我在樹下和她親熱,只是一場夢!
那令我沮喪之至,可是過了幾天,有一次我們單獨相處,忽然之間,我覺得可以化夢境為真實。但是當我們漸漸接近,她又用手抵住了我的胸口,重複了那兩句話,使我不能再有行動。
她又幽幽歎了一聲,陡然之間,俏臉飛紅,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我……有一晚做了一個……像真經歷一樣的夢,和你……和你……」
她臉紅得像火燒,指了指我的唇。
我失聲問:「是你見了我師父之後的第二晚?」
她的頭垂得極低,但還是可以聽到她發出了「嗯」地一聲。
我感到一陣暈眩:這是什麼現象?兩個人,相隔遙遠,卻又同在一個「夢境」中相聚親熱。
衛斯理畢竟是衛斯理,連那麼普通的初吻,都可以鬧得如此迷幻,各位自然也可以明白,何以在我日後的遭遇中,我不止一次假設人的身體和靈魂的關係。
毫無疑問,樹下擁物的感覺如此真實。是我們的靈魂真曾相聚的一次經歷!
哦,對了,祝香香兩次用手抵在我胸口,不讓我再接近時,所說的是什麼?
她說的是:「我……有丈夫……指腹為婚的。」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必然忍不住想大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