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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自己猜到我的身份的,便也令我猜一猜她的身份。
可是她的身上,實是毫無可資作為辨別身份的東西,非但如此,她身上,似乎還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神秘的濃霧,將她真正的身份,隱藏了起來,使得她變成一個神秘莫測的女子。我聳了聳肩。道:「好,在這一點上,我承認失敗了!」
她向我一笑,道:「不必難過。」
我眼睛在車廂中仔細的搜索著,看到了她身邊的手袋,道:「我要吸一枝煙。」她又是一笑,將手袋向我拋來道:「你自己拿吧!」
我身上也有香煙,我之所以向她要煙。那是因為想要看一看她手袋的內容,想不到她已然洞察了我的心意,這不免使我大惑窘迫。我只是訕訕一笑,道:「聽說女人的手袋,是一個秘密,我能打開?」她只是報我以一陣嬌笑。
我打開手袋,首先看到的,便是在手袋之中,有七八隻白卡紙摺成的猴子!
當時,我雙手震動了一下,幾乎將手袋掉了下來,我找到了香煙,又將手袋合上,在這些動作中,我已然以極其迅速的手法,偷了其中的一隻紙摺子,貼在掌心之中。
她像是並沒有注意,道:「我也要一枝。」
我點著了兩枝煙,遞給了她一枝,已然趁著取打火機的那一刻,將偷來的紙摺子,放入了袋中。
我們默默地抽著煙,她突然一笑,將煙湊到紅唇上,她的一切動作,完全只像是要深深地吸一口煙,可是,就在香煙將要湊到她的唇旁之際,她卻一揮手,香煙被燃著的那一小粒火,向我右眼,疾彈了過來!
這一下變化,是來得那麼意外,以致我全然不知道預防,眼前紅影一閃,我連忙閉上眼睛時,右眼的眼皮之上,已然覺得一陣劇痛,我哼了一聲,雖然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我也陡地向前,疾快地打出了一掌。
那時候,我雙目閉著,看不清什麼,只覺得那一掌,像是打在她的胸前。
只聽得她怒叱了一聲,我胸前突然又受了兩下重擊,身子向後一仰,後腦正好撞在車門之上,整個人,已然向車外疾跌了出去。
我一跌出車外,連忙睜開眼來。可是,我仍然什麼都看不見!並不是因為黑暗,而是因為光亮!她打著了車頭燈,直射在我的身上,強烈的燈光,令得我的雙目,加同對準了太陽一樣,同時,我聽得馬達的吼聲。我知道她仍然在實行她原來的計劃,要將我輾死!我幾乎是本能地,向外翻滾出去,「嗚」地一聲響,車子在我身旁擦過!
我眼前一黑,從亮到暗,在剎那間,仍然是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我立即一躍而起,我剛躍了起來,閃電也似的車頭燈,又向我直射了過來,那輛大型的、顏色嬌的美國車,此際看來,像是一頭上古時代的怪獸一樣,發著怒吼,又向我疾衝了過來,我想不到她在片刻之間,已然掉轉車頭,腳步尚未站穩,又向旁滾去。但是她的駕駛術,實在是十分高超,我才向一旁滾去,車胎和地面摩擦,發出極其難聽的,驚心動魄的吱吱聲,又向我衝了過來。那條路,極其僻靜,這時候,一個行人也沒有,而那條路的一面走出,另一面,卻是斜斜向下的山坡。我知道,如果我滾下山坡去的話,她自然不能再駕著車子來追我。但是我剛才滾出之際,急切之間,卻是向著山那一面滾去的,跟著車頭離我越來越近,我已然再無退路,只得奮力躍起了幾尺,一伸手,抓住了一株山縫中橫生的小樹,整個身子,向上一翻,掛在小樹上。
在那一剎間,我不免有點可惜,因為她駕車的來勢,是如此急驟,只怕難免撞在山石之上,車毀人亡!可是,事情的發展,證明我的耽心,完全是多餘的,我才一躍起,車子已然在離山石半尺處,陡地轉了彎,我只見她的手臂,從車窗中伸了出來。
那時,我雖然迭受創傷,但這份警覺性卻還在,我見她的手中,像是握有一團黑漆漆的物事,連忙身子一移,藉著濃密的樹葉,將身子隱藏了起來。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拍」、「拍」、「拍」三下,極其輕微聲響過處,我身旁石層四散,有的,還濺到了我的身上!
那分明是她在以無聲手槍,同我射擊!
我身上並沒有槍,除了隱伏不動之外,別無他法可想,只見車子駛出了十來碼,便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她已然下了車,向前走了幾步,突然間,又是「拍」、「拍」兩聲,我感到左臂被一顆子彈擦過,一陣疼痛,身子也晃了一晃。
那一株小樹,本來就不是十分結實,給我壓在上面,已然彎曲得十分厲害,這時候。再一顫動,「格」地一聲。樹已然斷跌了下來。
我連忙反手抓住了石角。身子才得以不跌。
但是,我的面前。卻已經全然沒有掩護的物事,我離地只不過五六尺,而離她只不過丈許遠近,她手中,套著滅聲器的手槍,正對準著我,我也可以看到她美麗的面容。我沒有法子避得過去了。若是我向上攀,她一樣可以擊中我。而如果我向她撲去,其結果也是完全一樣,因此,我索性一動不動,只是背貼著石,手抓住了石角,存身在石壁之上。她站在那裡,也一動不動,只是槍管在作輕微的擺動,像是在選擇,將子彈送入我身子的什麼部分,來得恰當些一樣。
我只是望著她,她冷冷地道:「衛先生,我的小手槍射擊成績,是九百三十五環。」
我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來不至發抖,不至於像一個懦夫,道:「不錯,這已是接近世界第一流射擊手的成績了。」
此際,我唯一的希望,便是希望有車子經過,令得她不敢肆無忌憚的行事。可是所有的汽車,不知都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又踏前了一步,道:「在這樣的距離中,我可以射中蒼蠅!」
我嚥了一口唾沫,道:「小姐,你像是一頭殘忍的貓,當我是什麼,是你爪下的老鼠麼?」她突然揚起手槍「拍」地一下,子彈正在我耳際半寸處掠過,擊在石之上。
我心中迅速地想著:一般的槍都是七發子彈,她已然發射了六槍,槍膛之中,至多還有一顆子彈而已!
如果我使她再發一槍,而這一槍卻又打不中我的話,那麼,她將是老鼠,而我則是貓了!我立即道:「小姐,這一槍懲戒我,十分好,剛才,我那一掌,擊中了你的什麼地方?」這句話,實在是十分輕薄的。
因為我剛才那一掌,觸手處軟綿綿地,分明是擊中了她的胸前,而我還特意以這樣的語調提出來,當然是輕薄得很。
而且,這一句話,也說得十分危險。我的目的,是想激怒她,使她再給我以死前的極端恐懼,一槍向我鬢邊擦過之類,那麼,她槍膛中的子彈,就射完了。
但是,卻也有可能,她因此而勃然大怒,將子彈直接地送入我的心臟之中!我是將自己的生命,在作孤注一擲的賭博。
如果她真的被激怒了,從而再存辱我之心,那麼,我便能逃得一命,否則,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剛講完了那一句話,呼吸便不由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