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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一會,將那束文件取了出來,逕自向浴室而去,我將所有的文件,一齊抖落在浴缸中。這真是許多野心家願意以極高的價錢收買的大秘密,也是人類文明的巔峰。
我又呆呆地望了片刻,然後,「拍」地一聲,燃著了打火機,點著了其中的一張紙。金黃色的火舌,迅速地蔓延。整個浴缸中都是火,我望著那些變幻無窮的火舌,直到眼睛發花。
半小時之後,火舌漸漸地弱了下去,所有的紙張,也都成了紙灰,我扭開水喉,將紙灰一齊衝了下去。張小龍天才的發明,如果公佈出來,將是震驚全世界的一束文件,就這樣被我燒成灰了。
我望著黑灰一點一點在漏水孔處流下去,想著張小龍短促的一生,我眼前像是又浮起了他那種堅強不屈的神情來。
同時,我心中又浮上了一個問題:張小龍在野心集團的海底總部中究竟做了一些什麼事,令得野心集團陷入這樣的混亂之中呢?
根據張小娟說,她感到在那時,張小龍的心情是激奮和愉快的,那麼,他究竟做了一些什麼事,我在浴室中這樣想的時候,我便決定再到那海底總部去一次,以看個究竟了。
當然,我不能立即就去的,我必須和納爾遜先生見了面才行。
我呆了好久,才退出了浴室。我將那張鋼桌的鎖都鎖上,讓所有的東西,都留在抽屜中。我知道,當張海龍知道他的女兒,將永遠不會醒過來的時候,他會不許人動這屋內的陳設的。而張小娟在暗中進行著那麼多,那麼驚人的罪惡活動一事,根本是沒有人知道的,那就讓它永遠沒有人知道吧!
中國人有寬恕死人的美德,張小娟如今已等於是死了,又何必再令她出醜呢。
我鎖上了所有的抽屜之後,撥亂了密碼字母,再將那串鑰匙,從廁所衝入了大海中。然後,我打開房門,召護士進來。關於毒針、謀殺,張小娟的身份這一部份之謎,我已經弄清楚了。我並且還可以知道,我之所以能幾次逃脫毒計的殺害,這並不是我的「僥倖」,也不是我的身手特別矯捷。
那極可能是張小娟故意網開一面之故。張海龍說她十分的「恨」我,男女之間,「恨」和「愛」,本來只是一線之隔的啊!
我踱出了張小娟的房門,到了張海龍為我所準備的客房中,睡了一覺,等我醒來時,發現張海龍已經坐在我的床旁。
他整個人,像是石像一樣,一動不動,連面色都像是灰色的花崗石。我吃了一驚,連忙欠身坐了起來,張海龍仍是那樣地坐著不動,但是他顯然覺出我已經坐了起來,他低聲道:「謝謝你瞞住了壞消息不講給我聽。」
我吃了一驚,道:「誰?誰講給你聽的?」
張海龍道:「B醫生,我打電話去問他小娟為什麼那麼久還不醒,他告訴我,小娟不會醒了!」張海龍的聲音,平板到了極點,比新聞報告員還要缺乏感情。
我張大了口,不知怎樣接他的口才好。
張海龍望了我半晌,道:「你以為我會受不起這個打擊麼?不,我心中雖然痛苦,但是我可以禁受得起。我雖然老了,但是還有許多事可以做,在我以後要做的事中,有很多可能要你幫忙,你答應我嗎?」
我站了起來,道:「張老先生,我很少對人說諛詞,但是你是我值得尊敬的人。」
張海龍扶著手杖,道:「剛才有人打電話來這裡找你,因為你正沉睡著,所以我說你不在。」
我急忙道:「是什麼人?」
張海龍道:「我沒有問,但是他說,是從你家中打來的。」我呆了一呆,立即已知道,那是納爾遜先生打來的。他來得那麼快,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連忙道:「我要走了。」
張海龍並不留我,只是道:「你的事完了之後,你再來找我,我們合作,做一些對人類有助的事情。」我一面答應,一面已衝了出去。
到了街上,我截住了街車,向家中駛去,十五分鐘之後,我到了家門口,首先,我看到老蔡正在門口張望。
我一個箭步,竄了上去,老蔡「啊」地一聲,道:「小心,有幾個洋鬼子,在等著你。」我不及問他我上次回家時,他在什麼地方,只是奇怪「幾個洋鬼子」這句話,我決定不從正門進去,我爬上了水喉,從浴室進了屋中,然後下樓梯,從暗處向客廳內張望,只見納爾遜先生,面上露著十分焦急的神色,正在來回踱步,一個年紀較輕的警官,正在不斷地撥著電話,顯然是在追查我的所在。
和納爾遜先生在一起的,另外有三個「洋鬼子」,一個我是認識的,他是本地警察力量的最高首長。另一個,則穿著某一個強國的海軍少將的制服,還有一個更令我愕然,因為他雖然穿著便服,但看來竟像是更高級的將官。
我看了不到半分鐘,便走了出去,道:「各位等久了麼?」
納爾遜倏地轉過身來,以手加額,道:「上帝,你來了,我已經放棄了希望,以為你完了!」
我向前走去,道:「我完了,誰來向你講幾乎不可信的話呢?」
納爾遜道:「好,不要繼續幽默了,你究竟掌握了一些什麼資料?」我笑道:「讓我先發問可好?首先我要問的,是你以什麼方法,從巴黎那麼快地趕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