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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笑了起來,道:「那麼,你說方天已經有一百八十多歲了?」
井上次雄也不禁笑了起來,可是,在井上次雄笑的時候,我又覺得井上次雄的話,不是全無道理的!井上次雄在聽了我的敘述之後,認為方天就是他祖先遺囑上的「天外來人」,當然不是全無根據的。
他所根據的,就是方天的那本日記簿中,有著和確在「天外來物」上相同的文字。
然而,就是這一點,卻也不能證明方天就是「天外來人」。
而且,井上四郎的遺囑,到如今已有將近兩百年了,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一些麼?
所以,我和井上次雄大家,對於這個揣測,都一笑置之,沒有再深究下去。井上次雄道:「你下一步準備怎麼樣?」
我苦笑了一下,道:「月神會誤會我是會飛的人,某國大使館又認為我是欺騙了他們,看來,我是走投無路的了。」井上次雄向我打氣,道:「你會走投無路?絕對不會的!」
我道:「如今,我想去見一見那家精密儀器工廠的總工程師。」
井上次雄笑了起來,道:「怎麼,你也以為那天外來物,可能是一具精密儀器麼?」
我聳了聳肩道:「到目前為止,我還只是在照片上見過那物事,難以下斷論,我想聽一聽他的意見。」
井上次雄道:「那也好,我先和他聯絡一下,說有人要去見他,他對這件東西,也有著異常的興趣,我相信他一定會向你詳細談一談的。」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號碼,和那位工程師交談著。我則在軟綿綿的地氈上踱來踱去。半小時之前,這間華美的書房中,劍拔弩張,氣氛何等緊張!但如今,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我自己也不禁好笑,想不到會由這種方式,而認識了日本第一富翁,井上次雄。
沒有多久,井上次雄便放下了電話,道:「我已經替你約好了,今天晚上十點鐘,在他的家中,我派車送你到東京去可好?」
我笑道:「不必了,你的司機,不將我棄在荒郊上才怪,剛才我在你的車房中,看到一輛摩托車,能借我一用就十分感謝了。」
井上次雄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我向他伸出手來,道:「那麼,我告辭了!」
井上次雄和我緊緊地握了握手,忽然之間,他道:「還有一件事,我經過考慮,還是和你說的好,但是卻要請你嚴守秘密。」
井上次雄在說那兩句話的時候,神色十分嚴肅。我不禁愕然,道:「你只管說好了。」
井上次雄壓低了聲音,在這裡,顯然是不怕有人偷聽的,但井上次雄卻壓低了聲音,那自然說明了他要說的話,對他來講,十分重要之故。
只聽得他道:「剛才,你說起你和月神會的接觸,我實有必要告訴你一個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月神會和井上家族,有著十分奇怪的關係。」
我一聽了井上次雄的話,也不禁聳然動容。
井上家族中的人物,不是顯貴,便是豪富,實是難以想像,何以會和月神會這樣惡行多端的邪教,有著聯繫!
我並不出言,井上次雄又道:「在月神會的三個長老之中,有一個是姓井上的,這個井上,和我們是十分近的近支。」
我遲疑道:「我仍不明自你的話。」
井上次雄道:「事情要上溯到遠親,我的直系祖先,是井上四郎,但井上四郎有一個弟弟五郎,卻是月神會的最早創立人之一,他的後裔,一直在月神會中,居於領導地位。」
事情乍一聽像是十分複雜,但仔細一想,卻十分簡單。
井上四郎和井上五郎兩兄弟,哥哥發了財,他的後代,便是至今人人皆知的井上家族,但弟弟走的是另一條路,創立了月神會,他的子孫便世代為月神會的長老,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奇怪之處。
井上次雄的態度之所以那麼秘密,當然是因為月神會的名聲太壞,這個秘密,如果公開了的話,那麼,對於井上家族的聲譽,自然有所損害。
我一面想著,一面點著頭,表示已經明白了井上次雄的意思。
可是,我的心中,又立即生出了一個疑問來:井上次雄對我講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呢?他為什麼要將兩支井上家族之間的關係對我說呢?
我抬起頭來,正想向井上次雄發問。
但我才一抬起頭來,我便明白了。
月神會的信徒,傳誦著月神會創立人的話,說是因為他們看到有人從月亮上下來,所以才深信人在月亮上生活的話,將更其幸福,更其美滿,是以才創立月神會的。我們假定「看到有人從月亮來」一事是真的,那麼,「看到有人從月亮來」的人中,便有井上五郎在內。
然而,無獨有偶,井上四郎的遺囑中,也有「天外來人」之語!
我和井上次雄兩人互望著,誰也不說話,顯然我們兩人的心中,都為一個同樣荒謬和不可思議的念頭盤踞著。因為看來,似乎在井上四郎和井上五郎活著的時代中,真的有人從天外來過!
當然,我和井上次雄,都無法相信那是事實。那是因為事情太離奇了,離奇到了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力之外的地步!
我向井上次雄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件事,我只要一有了眉目,就會向你報告結果的。」井上次雄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道:「認識了你,我很高興,我還有點事待辦,不送你了。」
他陪我出了書房門,令那個對我怒目而視的司機,陪我到車房去。我騎上了那輛性能極佳的摩托車,開足了馬力,風馳電掣而去。
等我回到東京,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我看了看時間,離我和那位總工程師約會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先打電話到醫院去,設法和納爾遜先生聯絡。
可是醫院方面的回答卻說,納爾遜先生已經出院了,去處不明。我又和東京警方聯絡,但警方卻推說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人。
當然,納爾遜的身份是異常秘密的,警方不可能隨便在電話中向別人透露他的行蹤。我決定等和那工程師會面之後,再設法和他聯絡。
我騎著車,到了那家工廠附近,在一家小飯店中,先吃了一個飽。
在我到了東京之後,我便恢復了警惕,但到目前為止,還未曾發現有人跟蹤我。
我感到這這幾天來,固然我每一刻都在十分緊張之中渡過,那種滋味並不十分好受,但是當我想到,在跟蹤我的人中,有國際上第一流的特務,和勢力範圍如此之廣的月神會,而我竟然能夠擺脫他們,我便感到十分自豪了,那種心情,絕不是過慣了平淡生活的人,所能領略得到的。
我在那家小飯店中吃飽了肚子,走了出來,步行到了那家工廠之前,那家工廠是日夜開工的,燈火通明,我在廠門口的傳達室中,一道明瞭來意,就有人很客氣地來陪我進廠去了。那自然是總工程師早已吩咐過了的緣故。
那工廠是鑄造精密儀器的,是以絕聽不到機器的轟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