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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呢?為甚麼出動傑克中校還不夠,另外還要出動一個上校呢?我被指為「對方的主要工作人員」,這「對方」又是何所指呢?
我正在想著,只聽得「砰」地一聲響,車身震了一下,車門已關上了。
接著,便聽得傑克的一下怪叫,車子又向前駛去,隨即又停了下來。我聽到前面司機位置處有開門關門的聲音,那顯然是司機將車子開到了車房之後又走了。
我感到狂喜,如此順利地便脫出了傑克的糾纏,這真是我意想不到的事,我連忙頂開坐墊,鑽了出來,幾乎想要哈哈大笑。
我才一鑽出來,便不禁呆了一呆。車廂中一片漆黑,我立即想到,我雖然瞞過了傑克,但是我卻自己將自己關在車廂中了。
這車廂是打不開門的,我如何能出去呢?
我要高聲呼叫,讓傑克中校像提小雞似地將我從車廂中提出來麼?
我當然極之不願,要不然,我那麼辛苦躲起來作甚麼?我扳開鞋子的後跟。在我來說,鞋跟是雜物的儲藏箱。這時,我取出一支小電筒,按亮了之後,仔細地審視車廂中的情形。
不到三分鐘,我就熄了電筒,以免浪費用電,因為我發現是沒有法子打開那道門的。
我試用拆下來的彈簧去撬前面司機的位置,希望可以爬出去。但是隔絕我和駕駛位的,是極其堅硬的合金,根本沒有希望。
過了半小時,在滿身大汗之後,我喘著氣,我發現我的呼吸,越來越是困難,那當然是這個密封的車廂中的氧氣快要用盡了。
如果我再不出聲的話,我一定會窒息而死的!
我的心頭不禁狂跳了起來,正在拚命地想著,如何才能不要太難堪地召人來打開車門之際,忽然聽得車外傳來了傑克中校的聲音,道:「你已經試過了許多辦法,打不開車門,是不是?」
我呆了一呆,才知道原來傑克中校早已站在車子之外了!
那當然是我開始用彈簧去撬門時,發出了聲響,有人去報告他的。
我不出聲,在開始,我是覺得無話可說,但接著,我抑覺得,如果我不說話,卻是一個好辦法。
傑克不遲不早,在我呼吸困難的時候出聲,那當然是他也知道車廂內的空氣,不可能供我永遠呼吸下去的。他是絕不肯讓我窒息在車廂中的,因為我是他提到的「對方的主要工作人員」!
我決定不出聲,會使傑克以為我已昏了過去。他顯然是想我哀哀懇求他打開車門,以免窒息而死,但我卻料定了他絕不願令我死在車中,所以可以不出聲。
這在我如今的情形來說,實在是「精神勝利」之極,因為不論是我出聲求傑克打開車門,還是傑克怕我死去而打開車門,我都將落在傑克的手中,逃不出去。
傑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衛斯理,你想逃脫,只怕沒有那麼容易了,你可知道車廂中的空氣, 能供你呼吸多久?你如今已接近昏死的邊緣了。」
傑克估錯了,如果是常人,這時可能已昏了過去。而我則不同。這並不是說我是甚麼超人而是我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之故。
中國武術中的「內功」,最重要的一環,便是學習如何控制呼吸,如何在幾乎不呼吸的情形之下,使得生命不受威脅。
當然,人總是要呼吸的,但是我常可以比常人更多忍耐些時候。這時,我估計我還可以挺半小時左右,而不昏過去。
傑克在車外,不斷地冷嘲熱諷,他顯然是要我出聲,可是又過了三四分鐘,傑克卻停止了說話,道:「快拿鑰匙來,快!」
從他急促的聲音之中,我可以看到,他是以為我已經昏過去的了,一個因缺乏氧氣而昏過去的人,如果不立即獲得氧氣,是很快就會死亡的,這就是傑克的聲音,變得如此焦急的原因。
我將身子略挪了挪,使自己靠近車門,將頭靠在墊背上,閉上了眼睛,十足是昏了過去的樣子。
我才擺好了這一個姿勢,車門便被打了開來,我聽到了傑克的咀咒聲,同時,我雙眼打開了一道縫,只見傑克一面探頭進車廂,一面粗暴地伸進手來,想將我拖出去!
哈哈!傑克上當了!就在傑克的手,碰到我的手腕之際,我突然一翻手,已經將他的手腕抓住,緊接著,我猛地一扭,傑克無法不順著我轉扭的勢子轉過身來,而他的手臂,也已被我扭到了背後。
我的左手一探,已將他腹際的佩槍取了過來。
傑克中校發出一連串可怕的詈罵聲,那是我從來也未曾聽到過的「外國粗言」。我用槍指住了他的背部,將他推出了一步,我也跨出了車廂。
那是一間車房,還停著別的幾輛車子。幾乎在每一輛車子的後面,都有武裝人員持槍在瞄準著我出來的那輛車子。那當然是傑克中校的佈置,可是這時候,那些武裝人員看到了他們上司被我扭轉手臂,以槍頂背的情形,個個都呆若木雞。
我自覺得意地笑了一笑,道:「對不起得很,我只能用這個方法來對付你。」
傑克咆哮道:「你逃不出去的,全世界的警務人員、秘密工作人員都將通緝你。
我搖了搖頭,道:「你太糊塗了,我完全是一個無辜的人,你卻要將我逮捕,當我是謀殺者,我除了自衛之外,還有甚麼法子?」
傑克試圖說服我,道:「那麼,你為甚麼不等待公正的審判?」
我冷笑了一聲,道:「照如今的情形看來,我似乎被你們當作特工人員了,我還能得到公正的審判麼?你快召一個聽命令的司機來,我要你陪著我離開這裡,別試圖反抗。」
傑克的面色發青,他還沒有下命令,一個身子十分矮,面目普通之極的中年人,已經匆匆地走進車房來,他直來到我的面前,道:「久仰久仰,是衛先生麼?」他一面伸出手來,似乎想和我握手。
從他的聲音上,我便認出,他正是來自情報總部的高級人員,那個曾毫不留情地申斥傑克的上校。我望著他伸出來的手,道:「對不起,上校,我一手要執住你的同事,另一手要握槍,沒有第三隻手來和你相握了!」
他「噢」地一聲,收回手去,道:「聽說國際警方的納爾遜先生是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禁黯然。納爾遜的確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他卻已經死了。那位上校道:「我想,我們也可以成為好朋友的,因為納爾遜先生也正是我的好友。」
我冷冷地道:「或者可能,但不是現在,我想離去了,你不會阻攔我吧?」
那位上校,不愧是一位老練之極的秘密工作者,他不動聲色,身子讓開了半步,道:「當然可以,希望我們能再見。」
我道:「我們當然會再見的,因為我必須向你們指出,你們是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
那位上校聲色不動,道:「歡迎,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