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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沙族長和我們,一齊坐了下來,他的侍者捧上了土製的劣酒,卻是放在最精緻的古埃及酒器之中的。
  我大口地喝著那種事實上是難以入口的劣酒,費沙族長問我:「你們到這裡來,當然不是為了旅行,那是為了甚麼?」
  我抹了抹口角流下來的酒:「我們來尋找一座失了蹤的金字塔。」
  費沙族長一聽,手震了一震,捧在手中的酒,甚至濺了出來。
  我呆了一呆:「怎麼,事情有甚麼不對麼?」
  費沙連忙道:「沒有甚麼,你所說的……金字塔,是在甚麼地方?」
  我已經看出,費沙族長的心中,正有甚麼事情在瞞著我,我直視著他:「就在這裡附近,你可以告訴我,我要找的金字塔是在甚麼地方麼?」
  他的身子又是一震,酒再度自酒杯中灑了出來。他忽然笑了起來,那種勉強之極的乾笑,當然是為了掩飾他的窘態而發的。
  他笑了好一會,才道:「這倒有趣了,我絕不知道這裡附近,有著甚麼金字塔。」
  本來,我也不能肯定費沙族長是不是知道我所要我的金字塔的所在地,因為這座金字塔在地面上消失已有許多年了,它可能被埋在極深的沙下面。
  但是聽到了費沙族長那種笨拙的否認之後,我卻感到,他是知道的,至少他是有著概念,而絕不是像他那樣所說,一無所知的。
  我逼視著他,他轉過頭去,不敢和我相望。
  我正想再說甚麼時,艾泊忽然歎了一口氣:「費沙老友,你變了。」
  費沙族長的面上,頓時紅了起來:「艾泊,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艾泊搖了搖頭:「老友,你自己明自。」
  費沙面上的神色,十分激動,陡地站了起來:「艾泊,難道我不願全族人的命運而將我所知的告訴他麼,你說。」
  艾泊十分冷靜:「你可以告訴他,你是不能說,並不是不知道。」
  費沙吸了一口氣,轉頭向我望來,道:「好,我告訴你,你要找的那座金字塔在甚麼地方,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不能告訴你,雖然你是我極其尊敬的人。」
  我裝成不在乎地笑了笑,像是我不準備再繼續追問下去一樣,但是我的心中,卻是大為高興,既已有了線索,我豈肯放棄迫尋?我道:「是為甚麼原因,你可以告訴我麼?」
  費沙族長道:「可以的,這座金字塔,保佑著我們全族的平安,絕不能讓外人去侵擾的。」
  我幾乎要怒得高跳了起來,原來費沙族長是為著迷信的原因,這自然是最愚昧的原因,但卻也是個最固執的原因了。
  我又裝出微笑,道:「原來如此,你說『不許外入侵擾』,你的意思是說,這座金字塔是在外人可以到達的地方麼!」
  費沙族長揚頭道:「我所能夠講的,就是那些,我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我站了起來:「看來你們的護佑神並不怎樣照顧你們的民族,因為你們窮困、貧乏,幾乎是在這古城之中等死!」
  費沙族長像是要發怒,但是卻發不出來,因為我所講的是事實,他只是道:「至少,埃及政府的軍隊,未曾發現我們,我們能以生存下去。」
  我試探著他,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可以和政府講和呢?」
  費沙歎了一口氣。艾泊代他道:「沒有辦法,現政府不知從甚麼地方,獲得了一個錯誤的情報,硬說廢王有一批重要的珍寶,落在他手上。現政府追捕他,倒不是為了政治上的原因,因為誰也知道那個廢王是絕不可能捲土重來的了。」
  我聽了之後,心中大是高興,因為這與我原來的計劃,恰好吻合!我忙道:「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使你滿足埃及政府的要求,那麼你和你的族人,也不必再局處在這個古城之中了!」
  費沙望著我,一聲不出。艾泊搖手道:「衛斯理,你不會有辦法的,埃及政府向他需索的,是一批價值大得驚人的珍寶。」
  我點頭道:「我知道,我可以提供一個寶藏的線索,叫費沙族長將這項線索供給埃及政府,來換取他們整個民族的自由。」
  費沙仍是望著我,面上露出不可相信的神色來。我續道:「那是十二顆經過極其粗糙的手工琢磨的鑽石,每一顆約有三百克拉上下。」艾泊身子搖幌著,站了起來:「你在做夢,你在做夢!」費沙道:「你……自己為甚麼不去取?」
  我聳了聳肩,道:「人沒有不愛金錢的,因為金錢幾乎可以使人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但是,我也總弄不懂,一個人有了一千萬,和一萬萬之間有甚麼不同,一個人的享受總是有極限的。我雖然沒有一千萬,但是我的生活過得很好,我想要的東西都有,那十二顆鑽石,對我來說,只是十二塊可以反光的石頭而已。」
  費沙族長喃喃地道:「有了這樣的寶藏,那麼我的民族的確可以自由了。」
  我續道:「在一座神廟的廢墟之下,便蘊藏著十二顆鑽石,你只要稍向埃及政府證明這一點就行了,是不是?」
  費沙族長道:「是的,那樣,我們可以找到一個綠洲,在綠洲旁居住下來,而不是在這裡,從十幾丈深的地底,來汲取泥漿似的井水了。」
  我笑了笑:「費沙老友,你相信我的話麼?」
  費沙笑了起來:「衛斯理老友,我有甚麼理由懷疑你這樣的人所說的話呢?等你從那個金字塔回來之後,我和你一齊到開羅去。」
  我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但是我卻不使自己的高興太以顯露,因為那會使我看來,一切全是我自己在為自己打算。
  我只是順口問道:「那金字塔難道並不是被埋在沙下面麼?」
  費沙族長道:「當然是埋在沙下面,要不然早已被人發現了,但是,這座古城和那個金字塔,卻像是有關係的,因為從古城之中,有一條地道:是可以通到那座金字塔的內部的。」
  我不由自主身子俯前:「當真?」
  費沙點頭道:「我走過那條地道,但是只走到一半,我便不敢再向前走去,但在地道石塊上面所刻的古代文字中,我知道這是通向一個金字塔的。你不要以為我只是一個落後民族的族長,我還是一個古代埃及歷史研究的權威,和人種學的博士。」
  我聳了聳肩:「老友,我難道曾經說過你是一個文盲麼?」
  費沙「哈哈」地大笑起來:「上一次我只是一個人進入地道,所以半途而返,這一次我們幾個人去,我想可以直達這座金字培的內部了。」
  我道:「進入金字塔的內部,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古代的咒語,可能會令人莫名其妙地喪生,幾千年被閉塞在塔內的空氣,也可能已成為最毒的毒氣,費沙,你何必去冒這個險?」
  費沙族長道:「好,我可以不去,但是你卻沒有人帶路。」
  艾泊高叫道:「啊,你竟撒起賴來了!」
《透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