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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面向上伸,一面手腳不住亂動,我一直向上升著,是怎麼離開那艘船的,我不知道,我一看到了光亮,就拚命向前游,一直游出了不知多遠,才升上海面,當我從海水中冒出頭來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看到。水上飛機,就停在離我不遠處。
而當我升出水面之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一切全是不可能的,全是我在海底所產生的幻覺,我又向前游著,抓住了水上飛機艙口垂下來的梯子。
我甩脫了頭罩,大口喘著氣,頭罩浮在水面上,上面的燈被擊碎了。
如果我在海底,所遇到的一切,全是幻覺的話,那麼,頭罩上的燈,會隨著幻覺而碎裂麼?
我勉力使自己定下神來,一面喘著氣,一面又下了幾級梯子,將浮在海面上的頭罩,撈了起來,一口氣爬進了機艙之中,再來看那頭罩。
我之所以要爬進了機艙之後再看那頭罩,是因為我怕停留在梯級上,而又證明了我在海底所遇到的一切並不是幻像之後,我會支持不住,而跌進海中去!
這時,我已經進了機艙,坐了下來,再來察看那頭罩,只見上面的燈不但被打碎了,而且,在鋁合金製成的頭罩上,還有很多凹進去的地方,那顯然是用錘子,大力敲擊出來的。
我眼前立時又現出了在海底的那個人,揮著錘子向我進襲的形像,我的頭上,還在隱隱作痛!
這真是太可怕了,我整個人軟癱著,像是虛脫了一樣,除了大口大口喘著氣以外,甚麼也不能做。
我不知自己在座椅上癰瘓一樣地坐了多久,等我又有可能打量四周的環境時,我發現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那就是說,我在機艙之中,腦中一片空白,甚麼也無法想,像是木頭人一樣地坐著,已經有幾小時之久了!
我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一樣,突然跳了起來,關上了機艙的門,然後,我以神經質的動作,發動了引擎,由於我的心思是如此之慌張,以致我的全身,都把不住在簌簌發抖,水上飛機在海面上向前疾衝了半小時之久,我竟忘了拉起起飛桿來。
等到飛機上了空,我一面喘著氣,一面和最近的機場聯絡,告訴機場控制室,我要緊急降落。
這時候,水上飛機實在一點毛病也沒有,但是有毛病的是我這個飛機駕駛人,我的飛機駕駛技術,應付這種水上飛機,綽綽有餘,但這時,我不住在發著抖,比最厲害的瘧疾患者尤甚,我只要求能降落,讓我好好地靜上一靜。我甚至連機場控制室的回答也沒有聽清楚,幸而我還有一分理智,使我能向目的地飛,而這一點,事實上也由於是求生的本能而來的。
當水上飛機降落之際,在跑道上可怕地彈跳著,又折斷了一隻機翼,才算停了下來。我依稀聽到了救傷車和救人車的緊急呼號聲,但是以後的情形如何,我就完全不知了,因為我已經忍受不住,而昏了過去。
當日,麥爾倫和摩亞船長,自水中升上來之際,他們的面色雖然恐怖,但是他們卻也不致於立時昏了過去,那並不是我的神經不如他們堅強,而是因為他們有兩個人,而且立時又看到了我的緣故。
當一個人在極度的驚恐之下,如果仍然只有他一個人,那麼,這種驚恐,必然迅速加深,以致於不可忍受,但如果立即遇到了別人的話,恐懼就會比較減少。
我就是直到降落之際,並沒有任何機會遇到任何人的緣故,是以才忍受不住而昏迷過去的。
事後(九天之後),一位精神病專家對我說出了他的意見,他說,一個人在過度的驚恐刺激之下,在最短時期內昏過去,是一個好現象,那能使人的神經,有鬆散的機會。如果不是藉昏迷來調劑神經,那麼,便會有可怕的後果……發瘋。
我當時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早已住在醫院之中了。
一位醫生在病床之前,看到我醒了過來,他立時道:「鎮定一些,你受了極大的刺激,我已替你注射了鎮靜劑,你最好快些熟睡。」
我眨著眼,想坐起身來,但是我的身子才動了一動,醫生雙手就按住了我的肩,直視著我。不知道是鎮靜劑的作用,還是他在望著我的時候,在施展催眠術,總之,我甚麼話也沒有說出來,只覺得極其疲倦,而立時合上了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