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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回答甚麼,逕自向樓梯上走去,這時,因為我走得快,博新反倒孌成跟在我的身後,到了三樓,逕自來到了那間書房的門口,拉住了門柄。
在我要旋轉門柄、推門而入之際,博新突然叫了起來:「喂,你想作甚麼?」
我轉過頭來:「你不是要帶我到三樓的書房來麼?現在我就要進去。」
博新笑了起來:「衛斯理,這就證明你未曾到過我屋子的三樓,你現在要推開的那扇門,並不是三樓的書房,那只是一間儲藏室!」
我呆了一呆,我的記憶力還不致差到這種程度,我用力推開了門,可是當我推開門之後,我呆住了!
那的確是一間儲藏室!
房間之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而且,顯然已很久沒有人到過這房間,因為房間之中,塵積得很厚,窗上也蒙著一層厚塵。
我呆立了好半晌,才道:「那麼,你……三樓的書房,是在甚麼地方?」
我那時的神情,一定很值得可憐,因為我在博新的臉上,看到了同情我的神色。
他伸手向前指了一指:「在那裡。」
接著,他便向前走去,走過了一個小小的穿堂,來到了另一扇門前,轉動門柄,推開門來,那是一間佈置得很大方的書房。
那書房看來,不是有人經常來的樣子,而且,書房中的一切,和我前兩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根本不是同一間房間。
我心中更亂得可以,但是我竭力鎮定心神,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著極度的蹊蹺,而所有的關鍵,自然都是在博新的身上。
我並沒有走進書房去,只是呆立在門口不動,博新在我的身後:「你不是要看我三樓的書房麼?你說你曾進來過這裡?」
我並不轉過身來,也並不回答博新的問題,我只是緩緩地道:「博新,我一直以為我和你是好朋友,但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
我直到講完了那幾句話,才轉過身來,直視著博新,在博新的臉上,現出十分錯愕的神情來:「甚麼事,那麼嚴重?」
我伸手推開了他:「你自己知道!」
一推開了他之後,我就向樓下奔了下去,當我下了樓之後,我才又轉身,向跟在我身後的博新道:「你有事隱瞞著我,這不是對付好朋友之道。但是,如果你真有甚麼不能解決的困難,你來找我,我還是會幫助你!」
博新並沒有說甚麼,只是攤開了手。
從他的手勢來看,他像是根本不明白我在說些甚麼,而我也沒有必要再向下說去了,我直來到了大門口,穿過了花園,離開了博新的屋子。
當我回到了我的車子中之後,我坐了一會兒,在那片刻間,我心中十分憤怒,因為我感到被人愚弄了!
而愚弄我的人,自然就是我將他當作好朋友的博新,這的確是令人憤怒的事。可是,當我在駕著車,駛出了一段路之後,我漸漸地心平氣和起來,那時,憤怒的情緒減低,但是心中的紊亂,卻愈來愈甚了。
一個縮成只有半寸長短的人,一隻縮成了只有細菌大小的狐狸,本來已經夠怪異的了,可是現在,事情變得加倍怪異!
我感到極須要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是以我在駛過公園的時候,將車停在公園旁,走進了公園,在一張長凳上坐下來。
我根本不知道該想甚麼才好,過了好一會,才理出了一個頭緒來。
首先,肯定那天晚上,我們在博新家中鬧了個不歡而散,結果,博新邀我到三樓去,看那兩件怪異莫名的縮小了的人和狐,這件事是事實,不是我的幻覺。肯定了這一點之後,冷靜地去思索,為甚麼當我再度上博新的屋子的三樓時,一切全都不同了,我想到了一個唯一的理由,那就是,博新已發現我曾經偷上過三樓去,偷那標本片。
當他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他的心中自然十分憤怒,因為當晚他曾千叮萬囑,叫我切切不可將他的秘密,講給任何人聽。
自然,在他的心目中,我已經不是一個可靠的朋友,為了防止秘密的??露,他拆除了那道鐵門,搬開了那書房,再將甚麼都賴掉。
這樣的推測,看來很合理。
但是,仍然有三個大疑問,在我的心中打著結。第一個疑問是:何以我偷到的那標本片,不是夾著那細菌大小的狐狸的那一片?
第二個疑點是:博新從何知道,我偷上過他三樓的書房?至於第三個疑點,我想,那一定是問題的關鍵了,那便是:當我在半夜三更,偷進屋子時,在三樓的書房中遇到的那陌生人,究竟是甚麼人,以及那陌生人在紙上究竟想寫出甚麼事實來?
愈往深一層想,便愈是撲朔迷離!
在公園中坐了許久,我仍然想不出究竟,但是我卻決定了一點:晚上再偷進博新的屋子去!
我之所以有那樣的決定,是因為肯定在那幢古老的屋子中,一定有著十分神秘的事情,這種神秘的事,是造成我目前困惑的最大原因。
我緩緩走出了公園,駕車回到了家中。
那一天,餘下來的時間,恍恍惚惚,不住地在想著那一切幾乎全屬於不可能的事!
我打電話給我和博新共同的朋友,他們也全都去過博新的屋子,我問他們,是不是曾到過三樓。
我所得的回答,全是否定的。
我又提及那天晚上不歡而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