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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從頭到尾,再聽一遍,若有人問我,錄音帶中記錄下來的那些聲音,究竟有甚麼意義,我一點說不上來。
  而如果要我推測的話,那麼,我的推測是:一個女人因為某種事故死了,一大群人,在替她唱哀歌,這個推測,我想合乎情理。
  自然,我也無法說我的推測是事實,我只能說,那比較合乎情理,至於那些聲音,究竟代表著一件甚麼事,只有去問那個寄錄音帶給我的熊逸先生了。
  我是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是以我立時拿起電話來,當長途電話接通德國那家博物院時,我得到的回答是:熊逸研究員因公到亞洲去了。
  我的心中,悵然若失,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找我,解釋寄那卷錄音帶給我的目的,和那些聲音的來源。
  可是我是一個心急的人,希望立即就知道這些難以解釋的謎。
  那一天,接下來的時間中,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那卷錄音帶,不知聽了多少遍。
  是以,當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想靜一靜的時候,卻變得無法靜下來了,在我的耳際,似乎還在響著那種四個字一句,五個字一句,調子沉緩的歌,和那種給人印象深刻的「SHU」、「SHU」聲。
  我歎了一聲,覺得必須輕鬆一下,至少我該用另一種音樂,來替代那種歌聲在我腦中所留下的印象,是以我特地到了一個只有少年人才喜歡去的地方,在那種噪耳的音樂之下,消磨了一小時,然後又約了幾個朋友,在吃了晚飯之後,才回到了家中小在晚上十一時左右回家,我一進門,老蔡便道:「有一位熊先生,打了好幾次電話來找你,他請你一回來,立即就到……」
  講到這裡,取出了一張小紙條來:「到景美酒店,一二○四室,他在等你!」
  我不禁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敲打了一下,我就是因為心急想知道那卷錄音帶的來由,感到時間難以打發,是以才出去消磨時間的,卻不料熊逸早就到了!
  我撥了一個電話到景美酒店,從熊逸的聲音聽來,他應該是一個很豪爽的人。我在電話中和他並沒有說甚麼,只是告訴他,我立即來看他,請他不要出去,然後,帶著那錄音帶就飛車前往。
  二十分鐘之後,我已站在酒店的房門外,我敲門,熊逸打開門讓我進去。
  我們兩人,先打量著對方,再互相熱烈地握手,熊逸是一個面色紅潤的高個子,我的估計不錯,這一類型的人,熱誠而坦白。
  我也不和他寒暄,第一句就道:「聽過了那卷錄音帶,你將它寄給我,是甚麼意思?」
  熊逸皺著眉:「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攤手道:「我的意見?我有甚麼意見,我不知道那聲音的來源,有甚麼意見可以發表?」
  熊逸點頭道:「那是比較困難些,但是,我一樣不知道那些聲音的來源。」
  「你那樣說,是甚麼意思?」我心中十分疑惑。
  「那卷錄音帶,是人家寄給我的,」熊逸解釋著:「寄給我的人,是我的一個老同學,學考古。」
  我仍然不明白他在講些甚麼,只好瞪大著眼望著他,我發現熊逸這個人,可能在考古學上有大成就,但是他至少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他講話條理欠分明。
  他呆了半晌,像是也知道我聽不懂他的話,所以又道:「我的意思是,他將那卷錄音帶寄給我.同時來了一封信,說他立刻就來見我。」
  熊逸講到這裡,忽然苦笑了一下。
  我決定不去催他,一個講話條理不分明的人,你在他的敘述之中,問多幾個問題,他可能把事情更岔開去。
  我等著,熊逸苦笑了一下:「只不過他再也沒有見到我,他的車子,在奈華達州的公路上失了事,救傷人員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我又不禁皺了皺眉,現在,我至少知道熊逸所說的那個朋友,是住在美國的。
  熊逸又道:「調查的結果,他是死於意外的,可是,我總不免有點懷疑。」
  我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了:「你懷疑甚麼呢?在美國,汽車失事極普通,你懷疑他不是死於汽車失事,又有甚麼根據?」
  熊逸苦笑著:「沒有,我不是偵探,我只是一個考古學家,但是你知道,一個考古學家,也要有推論、假定、歸納、找尋證據的能力,實際上,考古學家的推理能力,和偵探一樣!」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熊逸的話,可以說是一等一的妙論,但是,想要駁倒他這一番話,倒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所以,我決定不出聲,由得他講下去,他停了半晌,又道:「那個朋友將這卷錄音帶寄了給我,他只是在錄音帶首,講了幾句話,他說,這卷錄音帶是他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情形下記錄下來的,他必須和我商量這件事,他將盡快飛到德國來與我會晤。我的好奇心十分強烈,立時打長途電話去找他,他已經走了,而在幾小時之後,我就接到了他失事的消息。」
  「是誰來通知你的?」我又忍不住問,因為一個人在美國失了事,而另一個人在德國立即接到了消息,這未免太快了些。
  熊逸回答道:「是這樣,我打電話到他服務的那家博物院去的時候,曾留下我的電話號碼,請他的同事,一有了他的消息之後,就通知我,我也絕想不到,竟會接到了他的死訊。」
  我歎了一聲:「生死無常!」
  熊逸道:「我懷疑,因為兩點,第一、他既然決定前來見我,為甚麼不將這卷錄音帶帶來給我,而要先寄來給我?這證明他知道可能遭到甚麼危險,所以才那樣做,第二……」
《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