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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五個人,又一齊上了飛艇,向前飛去,三小時後,我們發現了一些石柱,毫無疑問,這是中亞細亞的建築,我們略看了一會,再度起飛。
在接下來的兩天中,零零星星,發現了不少東西,但加起來也不到十件。它們包括:一柄牛骨製成的雨傘,一個石頭製成的人頭,一堆難以辨認原來是什麼東西的鋼鐵,白素說那是巴黎的艾菲爾鐵塔,革大鵬居然同意,因為照他的推斷,這裡正應該是歐洲部分云云。雖然所到之處,全是堅冰,但是我們正是在地球上,這卻越來越肯定了。
三天之後,飛艇來到了我們飛船撞出的大坑上面,革大鵬本來已準備將飛艇下降,可是忽然之間,我們都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我們都是認識的,他正仰躺在深坑的邊上,睜著死魚也似的眼睛,望著我們。
這個人,就是我們將之從冰層中掘出來的那個!
我記得清楚,那人的眼睛是緊閉著的,我曾想起拉起他的眼皮而不果,如今他何以又睜大了眼睛,在望著天空呢?
飛艇停了下來,我們五個人沒有人跨出飛艇,都定定地望那個人。
只見那人的身子,雖然躺著不動,可是他看來泛著灰白色的眼球,卻在緩緩地轉動著,我不禁失聲道:「天啊,他是活的!」
革大鵬道:「是,他活過來了。」
我幾乎是在呻吟:「活過來了?」
革大鵬一按按鈕,飛艇的穹頂升起,他連爬帶滾地出了飛艇,向下落去,奔向那人,那人抬起手來,向他招著,我頓時明白革大鵬所說「活過來了」的意思了。突然如來的嚴寒,將那人凍在冰層之中,使得他身子的一切機能,都停止了活動。
而他在被我們救了出來以後,身外的嚴寒消散,他身子的一切機能,又開始工作,於是,他便又活過來了,他「長眠」了多少時候,那是連他也不知道的,但是事情究竟發生在什麼時候,是因為什麼才毀滅了地球,使得地球成為外太空中孤零零的一個星球的,這個人一定知道。
革大鵬已來到那個人身邊,那人似乎在講話,而革大鵬卻聽不懂。
我這時更加相信革大鵬的推斷,我們如今可能是在時間極後的地球上,那人所講的話,一定是地球毀滅之前的那個時候一種世界性的語言,而那天線上的文字,也當然是那時的世界性的文字。
我們一起走過去,那人所講的話,我們果然聽不懂,那人只是在重複著同一個字。
革大鵬正在以種種他所會講的語言在問那個人,但那個人當然也聽不懂他的話。
革大鵬是極富語言才能的人,他講了十幾種語言,那人還是不斷搖頭。
我看出那個人十分虛弱,便建議道:「快給他吃一點東西吧。」
一言提醒了革大鵬,他連忙取了一片片狀食物,塞入了那人的口中。
那人的眼珠翻著,過了不久,居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可是,他本來就是在坑邊上的,一站了起來,身子向前一俯,便向深坑中跌了下去!
革大鵬伸手便抓,抓到了那人的衣服,將他再拉住。
如果我們早知道這個人會活過來的話,那我們怎會離開他?一定是守護著他,等他醒過來,向他詢問這裡的一切。
我們如今雖然已找到了不少資料,憑借這些資料的判斷,也約略知道了一些梗概,但我們所得的那些資料,和我們的臆測,當然萬萬及不上那人開口的一句話。
革大鵬拉住了他,又大聲詢問了幾句,那人垂著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到了,更不知道他聽了之後,是不是懂。
我們都跟著革大鵬大叫大嚷,我甚至叫出了浙江家鄉的土話來,希望那人能夠聽得懂。
可是那人的頭部越垂越低,革大鵬本來是提著他的身子的,這時也鬆了手,任由那人倒在冰上,我還不肯放棄,向那人走過去。
就在我走到那身邊的時候,突如其來的變化發生了,那人忽然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聲音與其說是人在叫,還不如說是一頭什麼怪獸在叫的好。
隨著那人一聲怪叫,那人向上疾跳了起來,看他剛才那種衰弱樣子,實難以相信他還會有那麼充沛的精力,一跌三四尺高下的。
他跌高了三四尺之後,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滾了兩碼,又跳了起來。
他的動作是如此矯健,那完全是一個受過訓練的運動健將。
我們幾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呆住了,直到那人站在我們三碼開外處,以我們聽不懂的語言,急急說話時,我們才如夢初醒!
那人這時候面上的神情,十分怪異,他的眼中,也射著怪異的光芒,他一面望著我們,一面向四周圍看著,當他看清了四周圍的環境之後,他面上更現出了十分惶恐、激怒的神色來。
總之,這個人一切神情、動作、聲音,都表示他的心中,正極度地不安!
他不斷地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令得我們無法插嘴,而我們也無意插嘴,我們幾個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先要使這個人鎮定下來。
在他的「生命」被凍結之際,時間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他可能被「凍結」了好幾千年,才被我們將他從冰層之中,掘了出來。但是不論是多少年,在他來說,全都等於一秒鐘。
而且我們更可以聯想到,在我們離開的三天中,他雖然醒了,但是卻還在昏迷的狀態,那就像一個剛睡醒的時候一樣,有點迷迷糊糊,而直到此際,絕不像現在那樣,所以當他醒了過來,看到了四周圍的情形,他便感到了極度的不安、驚恐,和對我們所起的戒心。
說不定他的心中,正以為我們是外星人,已將他從地球上擄到這個滿是藍色冰層的星球上來了!
他一面叫著,一面後退去。
我們都知道,在一個短時間內,我們想和這個人通話,會有困難,因為他屬於什麼時代,我們不知道,他所生活的那個時代,地球上的語言和文字,已起了根本變化,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革大鵬望著,低聲道:「糟糕,他無法長期抵受輻射的侵襲,我們還有可以防止輻射的個人飛行帶,可以供給他一副。」
我苦笑道:「如果是一句簡單的話,或者可以用手勢來表明,但是這樣複雜的一句話,怎樣向他表示才好呢?」
我們兩人低聲交談,帶給那人以更大的不安,他又後退了好幾步,突然他一翻手,我看到他的掌心之中,已多了一個如同手錶大小的圓形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