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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空軍當局研究不出名堂來,那麼,這件事,便會移交給「異種情報處理局」。
    照這樣說來,「異種情報處理局」的工作,應該是十分之繁忙的了。
    然而,當我向巴圖問到了這一個問題時,巴圖卻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原來事情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因為,任何方面,明明接到了他們所弄不懂的問題,但是卻也不肯認自己不懂,偏偏要不懂裝懂,想當然地作出結論,那麼,檔案有了結論,自然輪不到巴圖來工作了。
    所以,這個局的「生意」十分清淡。清淡到了這個局的唯一實際負責人可以陪我在夏威夷的海攤上,一起拾取各種各樣的貝殼和天南地北地閒談,一陪就是三個月的程度!
    巴圖生性十分坦率,我們相識後不久,他就將有關他自己的一切全都和我講了,我自然也不是「逢人只說三分話」的人,所以我們很快成了知己,我們約定,有甚麼奇怪的事情,一定互通聲氣,大家研究。
    他比我先離開夏威夷,在他離開後一個月,就在我也準備離開的前夕,我接到了他的一封電報:「要看紅月亮麼?請速來我處,巴圖。」
    我不明白這封電報是甚麼意思,因之拍了一封回電:請進一步說明。
    他的回電來了:「速來我處,不可猶豫!」
    當我接到他第二封電報之際,正是夜晚,我探頭向窗外看去,窗外皓月當空,我連眨了幾下眼睛,月亮仍然是銀白色的。
    月亮自古以來就是銀白色的,紅字和月亮連在一起,只怕還以巴圖的那封電報為首次!
    我不知道巴圖在發甚麼神經。但是老實說,就算沒有這封電報,我也想去看看巴圖了,因為他這個人實在太有趣,而且經歷也太豐富了。
    我十分懷念我和他兩人,在海灘上,各自談及自己的經歷,往往通宵達旦,而毫無倦意的情形,所以我不再推托他,只是回電道:「即來。」
    於是,在若干小時之後,我來到了那幢石屋面前。
    如果不是門口有著那樣一塊銅招牌的話,我一定以為找錯了。
    本來,我以為就算巴圖的「衙門」再冷門,至少也許在國防部大廈中,佔兩間極豪華的辦公室才是的,卻原來是這個樣子!
    我來到了門口,咳嗽了兩聲,揚聲道:「有人麼?」
    裡面傳來了巴圖的聲音:「快進來!你終於來了,快進來。」
    我推門進去,那門在被推開之間,竟然發出了「吱」地一聲,我不禁歎息了一聲,心中暗暗為我出色的朋友巴圖抱屈。
    推開門之後,是一個走廊,那走廊大約有二十呎長,走廊的盡頭是後門,後門開著,一個穿著中尉軍服的年輕人正在用花灑淋花。
    我知道這個年輕的中尉,一定便是那「異種情報處理局」的三個工作人員之一。
    我向他揚了揚手,他也看到我,他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眼光望著我,像是奇怪何以會有人光臨到這樣一個不受人注意的機關來。
    我來到了走廊中,在走廊的兩旁,各有兩扇門,也就是說,那石屋共有四間房間,我不知道巴圖在哪一間房間之中,是以大聲問道:「巴圖,你在甚麼地方?」
    我立時聽到一扇房門的打開聲,一個滿頭火也似的紅髮的妙齡女郎打開門,探出頭來,她的口中銜著一支鉛筆,她臉上的神情,同樣的奇怪。
    我向她點頭為禮:「我找巴圖。」
    她戲劇化地叫了一聲:「哦,我明白,你一定就是這幾天來他不斷提起的那個中國人。」
    我還未曾再和她交談,「碰」地一聲,另一扇門打了開來,巴圖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他大聲叫道:「衛斯理,快進來!」
    我向這位美麗的紅髮女秘書作了抱歉的一笑,轉身走進了巴圖的房間中。
    我才走了進去,又不禁歎了一口氣,這哪裡算是一間辦公室!
    老實說,最凌亂的雜物室,也比他的辦公室要整齊得多。
    那間房間,大約有兩百平方呎,但是可以活動的空間,大約只有三十呎。其他的所有地方,全被莫名其妙的舊報紙、紙箱和木箱以及不知多少大包小包的各種包裹所堆滿了。
    而放在房中間的那張書桌上,也是雜亂無比,有許多自夏威夷海灘撿來的貝殼,堆在一角,散發出一陣極其觸鼻的腥味。
    而在另一角上,則是幾盆盆栽,那是一種極其醜惡的植物,連我也叫不出那是甚麼東西來。
    在書桌的中部,則是許多打開了和未曾打開的文件夾,巴圖本人呢,穿著一件相信至少已有四天未曾洗的白襯衫,頭髮凌亂,鬍子長約半寸,真難相信他就是在夏威夷第一流酒店中的那個衣飾華麗、風采過人的那個中年紳士巴圖!
    我勉強走進了幾步,聳了聳肩:「我有點不明白,我在甚麼地方?」
    「你是說我這裡不像辦公室?」
    「簡直不是辦公室,巴圖!」
《紅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