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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夢境之中,我卻真的「住」進了木炭中,整塊木炭,像一間房間,我闖不出來,可是木炭內部的固體結構,卻並未妨礙我的活動!
  這樣的夢境,當然荒謬,本來沒有必要加以詳細敘述,但是由於後來事情的發展,竟有一部分與之不謀而合,真是神奇而不可思議,所以先在這裡,提上一筆。
  第二天.我等著林伯駿的回電,可是一直等到夕陽西下,還是沒有消息。我心中有點不耐煩,在晚飯的時候,對白素道:「汶萊是一個相當落後的地區,會不會根本沒有人送電報?」
  白素瞪了我一眼:「不致於落後到這種程度!」
  我有點食不知味,還好,晚飯才過,一支煙才抽到一半,門鈴響了,我陡地跳了起來,聽到了久已等待著的兩個字:電報!
  林伯駿的回電來了!
  電報很簡短,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全部電文如下:「衛斯理先生:來電收到,請恕俗務繁忙,不能來晤,但盼先生能來汶萊一敘,林伯駿。」
  看到了這樣的電文,我和白素,不禁互望著,呆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因為,在我的想像之中,這塊木炭如此怪異,牽涉到許多不可解的事,林伯駿又曾經要以黃金來換過這塊木炭,他一知道木炭在我這裡,應該表示得極其熱切才是,但是,誰都可以從他這封電報中看出來,他的反應,十分冷淡,全然是一種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我盯著那封電報,心中很不是味道,白素道:「你準備怎麼樣?」
  我苦笑了一下:「他看來一點興趣也沒有!」
  白素皺了一下眉:「也不見得,他請你去,不能說是全然沒有興趣!」
  我有點光火:「這算是什麼興趣?這塊木炭,關係著他父親當年的怪異行動,也關係著他父親的死,他甚至沒有在電報上提起那塊木炭!」
  白素搖著頭,顯然她也不能理解何以林伯駿反應冷淡。過了半晌,她才道:「據我推測,林伯駿對於整件事,根本不清楚。他笫一次見祁三和邊五,說他什麼也不知道,是他母親叫他來的!」
  我將電報重重摔在地上,並且踏了一腳:「去他媽的,我才不理他!」
  等了兩天,等到了這樣的一封電報,自然令我極其失望,我不想再理會這件事,說不定等到天冷,我將這塊木炭,放在炭盆裡生火取暖,來享受一下世界上最豪華的暖意!
  可是,不到兩小時,事情又有了急劇的轉變,白素巳在替我收拾行裝,我已準備明天一早,就到汶萊去了!
  使我改變主意的是林伯駿第二封電報,任第一封電報到達後的不到兩小時之後到達,電文相當長:「衛斯理先生:關於木炭,我與家母談起,她力促我立時陪她與你相會.但家母年老體弱,不便行動,請先生在最短期間內到汶萊,萬不得已,敬請原諒。林伯駿。」
  林伯駿的第二封電報,證明白素的推測是對的,林伯駿本身,對那塊木炭,一點興趣也沒有,可能也不知道這塊木炭的來龍去脈,知道的,是他的母親,當年行動怪異的林子淵的妻子!
  當他收到我的電報之際,一定只是隨便回電,所以才表現得如此冷淡。大約在一小時後,他可能和他的母親講起了這件事,她母親則焦急到立刻要趕來見我,那位林老太太,才是真正關鍵人物!
  當晚,我興奮得睡不著,一面和白素討論著,何以林老太太反而會對那塊木炭有興趣,她究竟知道些什麼?但討論也不得要領。同時,我找了一個原籍江蘇句容縣的朋友來,臨時向他學當地語言的那種特有的腔調。
  中國的語言,實在複雜,我對各地的方言可算有相當高的造詣,而江蘇省也不是語言特別複雜的省份。但是在南京以東的幾個縣份,還是有獨特的語言。同是江蘇省南部的縣份,丹陽和常州,相去不過百里,可是互相之間就很難說得通。句容縣在丹陽以西,南京以東,江蘇省南部的語言,到南京,陡地一變,變成了屬於北方言語系統,句容縣夾在中間,語言尤其難學。
  我之所以要連夜學好句容話的原因,是我想到,林老太太離開了家鄉好幾十年,對於家鄉的一切,一定有一種出奇的懷念,如果我能夠以鄉談和她交談,自然可以在她的口中,得到更多的資料!
  一夜未睡,第二天,趕著辦手續,上飛機,在機上,倒是狠狠地睡了一大覺,等到睡醒不久,已經到達汶萊的機場了。
  我並沒有攜帶太多的行李,步出機場的檢查口,在鬧哄哄的人叢中,我看到一個當地土人,高舉著一塊木板,木板上寫著老大的「衛斯理先生」五個字。我向他走過去,在土人旁邊,是一個樣子看來很文弱,不像是成功的商界人士的中國人。
  那中國人看到我逕直向他走過去,他也向著我迎了上來,伸出手來:「衛斯理先生?我是林伯駿!」
  我上機之前,白素曾代我發電報通知過他,所以他會在機場等我。他一面說,一面向我手中的手提箱看了一眼。我倒可以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林先生,這塊木炭,在手提箱裡!」
  林伯駿答應了一聲:「我的車子在外面,請!」
  那土人過來,替我提了手提箱,我和他一起向外走去。林伯駿的商業活動,一定很成功,他的汽車也相當豪華,有穿著制服的司機。
  我們上了車,車子向前駛,我看出林伯駿好幾次想開口,但顯然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我向他笑了笑:「你想說什麼,只管說!」
  林伯駿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對不起,請原諒我直言,一塊木炭,要換同樣體積的黃金,那……實在十分荒謬!」
  我「嗯」了一聲:「這就是為什麼你在多年之前見過那塊木炭一次之後,就再也未曾和他們聯絡的原因?」
  林伯駿道:「可以說是!」
  他在講了這一句話之後,頓了一頓:「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有四歲,汶萊就是我的家鄉,你一定也留意到,我說英語,事實上我中國話說得不好。這塊木炭和過去的一些事有關,而我,對於過去的事,並沒有什麼興趣!」
  我點頭說道:「是的,我明白!」
  林伯駿又直視著我:「可是我母親不同,她對過去的事,一直念念不忘。衛先生,謂恕我直言,如果你的目的,是利用我母親對她的家鄉和她對過去的懷念,由此而得到什麼利益的話,我想你不會成功!」
  我要用極大的忍耐力,克制著自己的衝動,才能讓他將這些話講完,而不在他的鼻子上重重打上一拳。
  等他講完之後,他還自己以為十分精明地望著我,我才冷冷地道:「林先生,你大可以放心,我如果要想騙財的話,像你這種小商人,還輪不到做我的對象!」
《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