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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裡看到那段啟事的時候,是黃昏,在一家低級酒吧之中。酒吧才開始營業,人很少,耶裡是這家酒吧的常客,一個吧女也沒有來,老闆娘在打看呵欠,耶裡無聊地取過一份報紙,還是隔日的,但是他卻看到了那段找他的尋人啟事。
啟事如下:
「一位印度先生請注意:多年前,一個日本人曾要求借用你的宮殿,去尋找一些東西,結果他找到了,回到了日本之後不久死去。我現在想會晤你,有很多不明白的事要向你請教,我曾托人到印度去找你,知道你在日本,所以才刊登這段啟事,希望你見到之後,向報館的第三十八號信箱,和我聯絡。」
耶裡仔細地將這段尋人啟事看了好幾遍,直到肯定刊登這段啟事的人,要找的正是他這個流落在日本的印度人!當時,他的心頭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有一些事快要發生。
在隔了那麼久之後,忽然有人登報找他,事情是不是和板垣光義有關呢?因為啟事中提到的,曾向他借用宮殿的那個日本人,顯然就是板垣光義!
耶裡立時離開了酒吧,到了那家報館,留下了一張字條,寫明了他目前的住所和聯絡方法。第二天,他就在住所接到了電話。
電話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耶裡先生,我收到了你的留字,我認為我們必須見一次面,有一些事,實在神秘得不可思議!」
耶裡問道:「你是誰?」
電話中的男人道:「電話中不是很方便解釋,我們見面之後我會介紹自己,我日間相當忙,下班時間之後,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到那裡來見我!」
電話中的男人聲音有點急促,而且也顯得很神秘。但是耶裡卻並沒有甚麼可以害怕的,不論對方懷有甚麼目的,他都不會有損失。
耶裡記下了那個地址,等候著下班時間的來到。
耶裡在敘述中,講出了那個地址來,我一聽,就不禁歎了一聲。
那地址,就是板垣一郎和他的情婦大良雲子幽會的地點。
通常來說,男人不會約其他人到幽會的地方去,除非他要見的人、要談的事,十分秘密。
由於這個地址,我自然不必等耶裡說出來,也可以知道「電話中的那個男人」,就是板垣一郎!
我並沒有打斷耶裡的敘述,只不過發出「啊」的一下低歎聲,同時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耶裡等到了下班時分,照著地址,來到了那幢大廈的大堂。耶裡在日本生活的那段日子,經濟上事實絕不發生問題,他在印度的代理人,每月都有巨額的匯款寄來給他。由於心理上的自暴自棄,所以過的是流浪漢的日子,衣衫不整,儀表污穢。
他一走進那幢大廈,管理員就迎了上來,向他大聲叱喝。
請各位注意,這個管理員的名字叫武夫,也就是後來,意外地死在狩獵區的那個。
耶裡的身份本來極尊貴,但這些日子來,他對於叱喝也早已習慣,所以他對管理員的態度,並不以為意,只是說出了他要見的人、所住的單位。管理員向他不信任地望著:「等一等!」
管理員通過大廈的內線電話,向耶裡要見的人詢問著,耶裡只聽得他不住地道:「是,井上先生,是,井上先生!」
然後,管理員放下了電話,向耶裡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可以上去。
耶裡進入了升降機,升降機停下,門打開,耶裡已看到了一個中年日本男人,站在門口等他,樣子很客氣,但也透露著一種焦急的等待。那中年人見到耶裡之後,好像有點意外,但隨即道:「請進來,耶裡先生,請進來!」
耶裡走進了那個單位,單位並不大,但是佈置得相當精緻,耶裡四面看了一下,坐了下來,望著那中年男人:「井上先生,有甚麼事?」
他叫那男人為「井上先生」,是因為他曾聽到管理員在內線電話中這樣稱呼之故。
可是那中年男人卻怔了一怔,隨即道:「井上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是板垣,板垣一郎!」
耶裡怔了一怔,「啊」地一聲,立時站了起來。板垣這個姓,使他想起了光義。他立即道:「有一位板垣光義先生──」
板垣一郎立時道:「那是我的堂叔,一種相當疏遠的親戚關係,但由於光義堂叔根本沒有別的親人,所以我也可以說是他唯一的親人!」
耶裡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他要去找光義,結果卻在光義的墳前,聽警員敘述光義死時的怪情形,警員好像曾提到過,光義有一個在東京營商的堂侄,根本沒有來參加喪禮。當時,耶裡對這個「堂侄」並沒有留下甚麼特別印象,現在他才知道,這個板垣一郎,可就是光義唯一親人。
耶裡「嗯」地一聲:「是,我知道,你並沒有參加你堂叔的喪禮!」
板垣一郎的神情,多少有點忸怩,他解釋道:「因為我事務忙,走不開,鄉下傳來的消息說,我有兩個堂叔,毆鬥致死。我從來只知道我只有一個堂叔,所以……我以為傳錯了,就沒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