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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就是那個二流子。翠蓮說他是殺死展大義的兇手,保安隊一直要將他緝拿歸案的那個人。
事情隔了那麼多年,不論王成躲在什麼地方,他能夠逃得過保安隊的緝拿,也一定逃不過死神的邀請,他自然是早已死了。那麼,自胡協成口中講出來的「我是王成」,又是什麼意思呢?
在我一聽到了這句話之際,由於所受的震動,實在太甚,是以一時之間,竟然什麼都不能想。但是這樣的情形並沒有維持多久,只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我立刻想到: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
一想到了這點,我心緒更是紊亂不堪,剎那間,甚至連呼吸也感到困難。
我想到的事太多了。一時之間,絕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在我發怔間,黃堂在旁道:「他又自稱王成了。他一直自己說是王成,真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心忖,要向你解釋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實在太不容易,還是別解釋的好。我只好喃喃地道:「或許,他的神智根本不清醒。」我說著,在病床上的胡協成,忽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背。
看胡協成的樣子,像是想籍著抓住我的手背而坐起身來,可是他連用了幾次力,都未能達到目的。他大口喘著氣,道:「小展,我們不過騙你,那婊子……那婊子才是真正害你的人。她倒咬一口,說我殺你,害得我背井離鄉,那婊子將七百多兩金子全部帶走了。小展,你要找,得找那婊子,別找我!」
胡協成這一番話,雖然說來斷斷續續,可是卻講得十分清楚,人人都可以聽得明白。黃堂的神情疑惑到了極點。我知道,他的疑惑,是由於我對這番話的反應而來的。這一番話我完全聽得懂,黃堂當然一點也不懂。黃堂是在疑惑我何以聽得懂。
我實在不知說什麼才好。胡協成將我的手背抓得更緊,突然又叫了起來:「我們全上了那婊子的當!全上了她的當!事情本來就是她安排的,我們卻去頂了罪,她得了金珠寶貝。」
胡協成說到這裡,不停地喘著氣。在旁邊的兩個醫生搖著頭,其中一個道:「你們不應該再問他了,他已經快斷氣了。」
我道:「你應該看得出,我們並沒有問他什麼,全是他自己在說。」
那醫生沒有再說什麼,胡協成在喘了足足三分鐘氣之後,又道:「小展,你倒楣,我不比你好,老梁、老曾他們也一樣,全叫這婊子害了,全叫……」
他講到這裡,所發出的聲音,已是淒厲絕倫,聽了令人汗毛直豎。然後,叫了一半,陡地停了下來,喉際發出了一陣「咯咯」聲,雙眼向上翻。兩個醫生連忙開始急救,一個拉起了胡協成的衣服來,準備打針,但另一個醫生搖頭道:「不必了。」
我也可以看出,任何針藥,都不能挽回胡協成的生命了。他喉間的「咯咯」聲,正在減低,而圓睜著的雙眼之中,已經冒現了一股死氣。
前後大約只有一分鐘,醫生拉過床罩,蓋住了胡協成的臉,然後,向我們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胡協成死了。
在那時,我由於思緒的紊亂和極度的震驚,所以在神情上,看來如同呆子一樣。這一點無疑令得黃堂十分失望。他本來以為找了我來,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問。誰知我的表現是如此之差。
不過,黃堂還是不死心,當我和他一起走出醫院之際,他還是不斷地在問我,道:「胡協成究竟是怎麼了?他忽然講那麼多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一直在向我提著問題,而我的回答,也全部是「不知道」。所以,我只記下他的問題。
我之所以要記下黃堂的問題,是因為黃堂是一個歸納推理能力十分強的人。黃堂根本不知道胡協成在講些什麼,但是卻也可以在胡協成的話中,歸納出某一件事的輪廓來。黃堂問道:「他好像夥同幾個人,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用毒菰的粉毒人?」
黃堂又問:「和他同夥的人,一個叫小展?還有一個『婊子』?另外兩個人,好像一個姓梁,一個姓曾?」
黃堂再問:「結果,好像只有那『婊子』得了便宜,其餘的人都受騙了?」
黃堂不斷在問:「可是,為什麼警方的檔案裡,根本沒有這件案子?」
最後,黃堂有點發火,說道:「不知道,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回答是:「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能因為我不知道而責怪我的,因為你自己也什麼都不知道。」
黃堂苦笑了一下,我自顧自上了車,回家,找到了白素,要她立刻回來,然後,將胡協成臨死之前的那番怪異的話,講給她聽。
白素也聽得臉色發白,道:「胡協成……就是王成?」
我忙道:「不,你不能這樣說,就像不能說楊立群就是小展,劉麗玲就是翠蓮一樣。」
白素「嗯」地一聲,道:「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
我點頭道:「這樣說,聽起來至少比較合理一點。」
白素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先象拼圖一樣,把以前所發生的事拼湊起來。」
我對白素這個提議,表示同意,並且發表了我的第一個意見,道:「多年之前,有四個商人,帶著他們賺來的錢,大約是七百多兩金子和其它的珠寶,由南向北走。他們身懷巨資的事,被人知道了。」
白素道:「是。一般來說,身懷巨資的商人,對自己身邊的財物數字,是十分小心保密的,普通人不容易知道。」
我接下去道:「可是如果面對著一個美麗動人的女人,在得意忘形之際,就會透露一下,來炫耀他的身份。」
白素一揮手,道:「對,知道他們身邊有黃金珠寶的人是翠蓮。」
那四個商人是怎樣會和翠蓮相識的,當然過程絕不會複雜。翠蓮是「破鞋」,商人旅途寂寞,需要慰藉,這兩種人的相遇,是自然而然的事。
我道:「翠蓮一知道了他們有金銀珠寶,就起了殺機,商人不知道自己透露了身邊有錢,已伏下了死因。」
白素皺著眉,說道:「這樣說法,可能不是很公平。我想,翠蓮當日,未必有殺機,只是起了貪念,她一定和王成等三人提起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