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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又道:「你們四個人,曾在飛機出事之後,在機場敖近,駕著車,撞倒了一個人……」
白遼士等四人互望了一眼:「這件事,我們心中一直十分抱憾,那人……」
白素道:「受了傷,沒事。」
白遼士鬆了一口氣:「當時,飛機失事,心中極其慌亂,我們實在不知道怎樣才好,所以就用一種特殊的通訊方法,通知了他們四人,他們外形和我們相似,完全是獨立的另一個人。我們想向他們四人求助,看看是不是有甚麼方法,可以令我們在困境中得到助益。後來,我們又看出馬基機長比我們更慌亂,所以又通知他們離去。他們在離去途中,撞倒了那位先生,真是意外。」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道:「我曾遇到的白遼士先生……」
白遼士笑道:「那不是我……」
他說著,做著一個奇異的手勢,同時有極短的時間,像是在凝神沉思。接著,房間的門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神情笑嘻嘻地,突然向白素一伸手,手中有一柄極其精緻的小手。
他手中那柄小手的口,對準了白素,他立即扳動機,「拍」地一聲響,口中有火燃燒起來,那是一隻槍形的打火機。
他笑著:「衛夫人,你好!」
我看看進來的這個人,又看看白遼士,這兩個人,一模一樣,世界上有相似的雙生子,但是他們的相似,和雙生子絕不相類,他們根本是一個人,完全一樣。可是,卻又可以看得出他們不是一個人,因為外形上雖然一模一樣,但性格方面卻不同。
白遼士很穩重,而進來的那個人,卻顯然十分活潑,愛開玩笑。
白素笑著,就那柄精緻的小手口冒出來的火,點著了一支煙,吸了一口:「你好,我應該如何稱呼你才好?」
那人攤著手,道:「名字是沒有意義的,你如果喜歡,就叫我白遼士第二好了。」
白素道:「隨便,二世先生,你那天,是想將我帶到甚麼地方去?那個海灣,後來我去了,甚麼也沒有發現,只看到了一個采紫菜為生的可憐老人。」
二世本來一直是笑容滿面的,白素也沒有講錯甚麼,可是他的臉色,卻突然變得陰沉起來,而且,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種暗綠色。
我已經知道,當他們的臉上,浮現那種顏色之際,是他們的內心激動或憤怒的表示,就像純動物人的臉紅一樣。
白素也呆了一呆,不知道自己的言語之中,有甚麼地方激怒了他。二世又「哼」了一聲:「那個卑劣的老人。」
白素十分驚訝,道:「那個老人,他……對你做了甚麼卑劣的事?他是一個可憐的貧窮的人,為生活而掙扎,他對你做了一些甚麼?」
二世向奧昆等人望了一眼,像是在徵詢他們的同意,是不是該說些甚麼。奧昆道:「衛先生和夫人,我們可以信任。」
馬基叫了起來:「我呢?」
奧昆及所有人,都不出聲,過了片刻,連能才道:「機長,你在這裡,自然是我們的朋友。」
連能這樣說,說來說去,還是表示不相信馬基,我以為馬基一定要十分生氣,誰知道他在呆了一呆之後,歎了一口氣:「對,在離開這裡之後,我對我自己的行為,也不敢擔保,我們……畢竟是充滿了動物的劣性的,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我有點氣憤,瞪著馬基:「別妄自菲薄,我體內也不見得有葉綠素,我就不以為自己有甚麼卑劣。」
馬基顯然不想和我爭執,只是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我轉向二世:「好了,那個采紫菜的人,對你作了一些甚麼?」
二世先吸了一口氣:「像那個采紫菜的人,我雖然明知純動物人的性格,但還是忍不住去相信他,認為在他那樣的情形下,一定是不會再去傷害別人,可是結果,你看」
二世講到這裡,彎下身,撥開他頭後面的頭髮。每一個人立時可以看到,他後腦上的頭髮,少了一片,在少了頭髮的地方,是一個相當大的疤。
這樣的一個疤,略有經驗的人看來,一望而知,是一件硬物撞擊所造成。當時撞擊的力量,可能還相當大,一定曾頭破血流。
我一看到那個疤,就叫了起來,道:「別告訴我疤是那個采紫菜的人造成的。」
白素向我提及過那個采紫菜的人,二世的體格魁偉雄健,怎麼會任由人襲擊?
二世歎了一聲:「很對不起,就是他,就是這個我認為要用全副同情心去幫助他的那個人。」
我漲紅了臉,還想說甚麼,白素重重撞了我一肘:「請問經過的情形怎麼樣?」
二世指著奧昆他們:「他們喜歡飛行,我們幾個,喜歡航海。我說我們幾個,就是五個人,樣子和他們一樣的。」
白素道:「是,你們有一艘船白色的。」
二世點頭道:「不錯,那般船,從設計到製造,全由我們自己動手,那是一艘好船……」
我實在有點忍不住:「別說你那艘船,說說你頭上的疤。」
二世道:「這艘船,停在海邊,我們由這艘船上登岸。我去會見衛夫人,目的本來是想邀請衛夫人到船上去,向她說明一切,但後來,我改變了主意,我怕我們的秘密會就此露。所以……」
我道:「所以,你安排了撞車。」我指著白素:「她幾乎被你撞死。」
二世忙道:「絕不會,我經過精密的計算,知道可以令得她暫時失去知覺,但是不會有任何損傷。事實的確是這樣!」
我不覺無話可說:事實,的確是這樣。
白素道:「當時你使用的是甚麼方法?」
二世的神情,像是一個做了一件頑皮事情而被捉住了的頑童一樣,又忸怩,又有點得意,他道:「甚麼方法?不過是催眠術罷了。」
白素搖頭道:「催眠術?我自己在這方面的造詣十分深,你不可能這樣輕易就將我催眠的。」
二世搖著頭,道:「你們的催眠術,在我們看來,就像是科學家看小子一樣,太幼稚了。」
我又想說話,但白素又立時制止了我:「你的意思,是你們在思想控制方面……」
二世大搖其頭:「思想控制?這個名詞,用得十分不當,我們絕不想控制任何人,只不過我們的腦電波比較強烈,我們的通訊……」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又向奧昆他們投以徵詢的眼色,我在這時,陡然省起:「你們的通訊方法,可以利用腦電波來進行?」
我之所以陡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是因為我想起了剛才,在二世進來之前,白遼士曾有極短的時間,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接著,二世就推門而入。
由於二世的樣子,和白遼士全然一模一樣,一看到了他,不免會引起一陣驚愕,所以將白遼士的特異神態,忽略了過去。同時,也沒有想及何以白遼士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應,二世就在恰當的時間進來。
如今想起來,分明是白遼士的精神一集中,二世就受到了感應,所以就出現了。
二世笑道:「是的,我們可以用思想互相感應的方法來通訊。」
白遼士道:「這也就是我剛才提到過,在飛機失事後,我所用的特殊通訊方法,當時他們恰在附近,所以可以到來。」
我吸了一口氣,這種用腦波感應的通訊,在我們純動物人之間,不是沒有,但是被視作一種極其神奇的力量,看來在他們之間,極之普通。
我又問道:「隔多遠都可以?」
二世道:「有一定的距離限制,一百公里左右,沒有問題。」
二世又撫摸了一下腦後的疤:「我見過幾次那個采紫菜的人,覺得他很可憐,送了他一些錢,好讓他的生活過得好些。」
我道:「那沒有甚麼特別,我們一樣會做同樣的事。」
二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別打斷他的話頭:「我給了他錢,來到海邊,坐著,還在繼續想是不是要再和衛夫人接觸,那人已來到了我身後,用一塊石頭,重擊我的後腦,令我昏過去,將我剩下的另一半錢搶走了。」
我和白素互望,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