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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在做問答節目,我也沒有心思看,正想休息一下,電視節目突然中斷,出現了一個報告員,用急速的聲音道:「半小時之前,有一架小型飛機,起飛後發生爆炸,機上人員,無一生還,飛機殘骸,遍佈在沙漠上。」
我向電視機看,看到沙漠上,有一個斷下來的機尾,隔老遠,才有另一塊機翼尖。
那報告員又道:「據知,除了機上人員之外,這架小型飛機的搭客,一共六人,他們全是著名的拍賣公司,聯富拍賣公司的高級人員,飛機是他們的專機……」
聯富拍賣公司的六個高級人員!
就是我在飛機上見到的那六個人?
我感到事情極不尋常,因為我至少知道這六個人全是太空署的工作人員。
太空署的工作人員,為甚麼要冒充拍賣公司的職員,向我高價購買盜墓人從古墓中得到的東西,這一點,想破了我的腦袋,也想不出來。但是,六個人突然一起死亡,這事情實在太不尋常。
我來到電話之前,打電話到大使館去,在電話接通之後,我要求和大使通話。對方的回答是:大使正在忙碌中,有甚麼事,可以和他秘書談。
秘書來聽電話,我道:「告訴大使,我對於飛機失事而死的那幾個人的真正身份,十分清楚,不想秘密露,最好請大使來講話。」
在說了這番話之後的二十分鐘,我才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對不起,大使不能聽你的電話,同時,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甚麼。」
我感到十分惱怒:「貴國太空署的官員,冒充拍賣公司的職員,這一點,相當有趣吧。」
對方的回答來得很快:「我們每天都接到不少神經病者的電話,但是以閣下的病情最嚴重。」
他一講完,就立時掛上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聽筒,怔了片刻,實在無法知道是發生了甚麼事。我有極其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那六個人不是甚麼拍賣公司的職員,而是太空署的官員,可是該國的大使館,卻斷然否認。
本來,那六個人就算因為飛機失事而喪生,也全然不關我的事,我本身的煩惱已經夠多了,單思離奇死亡,齊白的行蹤詭秘,我才沒有空閒去理會甚麼太空署不太空署。
可是,偏偏那六個人,又曾向我提出,要以鉅款購買齊白給我的「東西」。
全然風馬牛不相干的人和事,就是因為他們這一行動,而發生了聯繫。齊白在古墓中發現了甚麼?何以會導致太空署人員假冒了身份來向我收購?
不論我想像力如何豐富,都無法找出答案,再加上會見病毒一點收穫都沒有,我心中沮喪之極,走動了幾步,又移開了一大堆書,在一張躺椅中,躺了下來。
我思緒一直在活動著,才一躺下來不久,我就想到:那六個人在飛機上和我相遇,應該不是偶然。我搭那班飛機,他們恰在機上;那是他們一直在跟蹤我的結果。
一想到了這一點,我直跳了起來。
跟蹤!一直有人在跟蹤我!
這和單思要跳樓之前,說有人要追殺他的情形,十分相似。那麼,要追殺單思的,是不是就是那六個人?
太空署的人員,追殺一個盜墓專家,這件事聽來雖然十分無稽,但也不是絕無可能。那麼,如果作進一步的推論,單思的神秘死亡,也和那六個人有關?和太空署有關?
一層層推下去,我感到已經掌握了一些甚麼,可是還十分模糊,我想起那顆取走了單思性命的子彈,屬於我從來也未曾見過的槍種。一個大國的太空署,掌握先進科學尖端,它的工作人員,有不為世人所知的新型武器,不是甚麼奇怪的事。
然而,奇怪的是,何以太空署的人,要對付一個盜墓人?
我像是捕捉到了一些甚麼,可是想下去,卻又只是一片紊亂。
胡明還沒有回來,我應該如何是好?是立即去伊伯昔衛找齊白?還是再找大使館聯絡?
我來回踱著,來到了書桌旁,就在這時,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我讓它響了很久,都不想去接聽,因為胡明不在,我聽了也沒有用。
電話鈴響了足有兩分鐘之久才停止,不到十秒鐘,又響了起來。
我拿起了電話:「胡明教授不在家。」
那邊靜了片刻,才有一個聽起來十分刺耳尖銳而又短促的聲音。我必須先形容一下那種聲音,雖然它很難形容。
這種聲音,聽來像是變更了速度的錄音帶,將速度變快了,聽了不舒服、不自然。但所講的話,速度卻並沒有加快。
我一聽,第一個感覺便是:這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倒像是一具甚麼機器的聲音。
然而,這種感覺,立刻就被那聲音所說的話引起的震驚所替代,在我說了一句之後,聲音傳來:「衛斯理先生?」
我在胡明處,到目前為止,只有白素一人知道。病毒也有可能知道,但我決不以為病毒在將我趕了出來之後,還會打電話來找我。而那聲音,顯然又不是白素的聲音。我「嗯」了一聲,反問:「是,哪一位?」
那聲音又靜了片刻,在那片刻之間,我在思索著,那是甚麼人打來的電話,在這一段時間中,我又向著電話,「喂」了幾次。
大約在二十秒之後,那聲音才又響了起來:「衛先生,對你來說,我是陌生人,但是我很想見你。」
我說道:「為甚麼?」
那聲音道:「見面再講,好不好?」
我必須再形容一下那聲音,那聲音聽來十分刺耳,可是所使用的,卻是極其標準典雅的英語。如果沒有極高的教育水準,一般來說,不會使用這樣的語言。我心中充滿了疑惑:「好,你知道我在哪裡,可以來見我,我等你。」
那聲音忙道:「不,不,真對不起,我不能來見你,要請你來見我,當然那是不應該的,可是真的,只能你來見我。」
我悶哼了一聲:「有點滑稽!我根本不知道你是甚麼人,而且,是你要見我,一般來說,當然你是有事情求我,為甚麼你不能來見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究竟是甚麼人?如何知道我在胡明教授處?」
那邊並沒有回答。
我又「喂」了幾聲,才聽得那聲音道:「你來了之後,就會明白,真的,到時,你一定明白。」
我迅速地思索著:「好,你在哪裡?」
那聲音道:「二十九點四七度,二十九點四七度。」
我低聲罵了一句:「那是甚麼地址?」
那聲音呆了一呆,像是反而在奇怪我這樣的反問是甚麼意思,然後,他才道:「對不起,我忘了說明,是北緯二十九點四七度,東經二十九點四七度。」
剛才,我是聽不懂「二十九點四七度」是甚麼意思,但在對方加上了說明「東經」和「北緯」之後,我當然明白了。
東經和北緯的交岔點,可以標明一個所在。但是,甚麼人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說明自己的所在?一時之間,我思索著,還想問甚麼,但是那聲音已道:「衛先生,請你要來,盡快來到,請你要來。」我忙道:「等一等,你……」那聲音卻不理會我在講什麼,只是一直重複著,道:「請你要來,盡快來到,請你要來。」
聽起來,重複的聲音,像是錄音帶在不斷重播。在重複了約莫十次之後,電話就掛斷了。
我又大聲「喂」了幾下,沒有反應,放下電話後,我感到一陣昏眩,這個電話,神秘之極。我並沒有呆了多久,立時找到了一張地圖,一看經緯度,東經二十九點四七度,北緯二十九點四七度,全在埃及境內。
我再找了一張埃及的地圖,迅速地查看著。經度和緯度的數字一樣,這倒也不足為奇,我找到的地圖不算是很詳細,但即使是一份普通的地圖,也可以找得出,那個經緯度的交點,是在埃及開羅西南方向的一處沙漠。用直線來計算距離,在開羅西南兩百公里。我對北非的沙漠不算是很清楚,但是也可以知道,那一大片沙漠,極其荒涼,如果說剛才那人在「二十九點四七」處打電話來給我,那簡直不可思議。
但是,我又的而且確,接到了這樣的一個電話,給了我這樣的一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