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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子扮了一個鬼臉:「真的到六本木去吃海鮮火鍋?」
旨人神情有點尷尬:「那……等到稿費到手之後再說,我們先到——」
旨人可能是為了掩飾他的窘態,是以一面說著,一面已經過去開門,芳子看到哥哥這種樣子,抿著嘴在笑。芳子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看到旨人打開門,望著門外,神情極其吃驚。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樣子相當神氣,一看就知道在盛怒中,他雙眼像是要冒出火來,臉色煞白,盯著旨人,手中拿著一本雜誌,正是芳子剛才看過的那本。
旨人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神情之驚訝,真是難以形容,張大了口,傻瓜樣地盯著對方。
芳子認出那個男子是什麼人,就在那本雜誌上,有著他的相片,他就是棋壇鬼才尾杉三郎。芳子也感到極度的驚訝,但是她比旨人鎮定一些,她發出了一下低呼聲,準備招呼尾杉進來。
可是她還未曾開口,尾杉發出了一下怪叫聲,怪叫聲將芳子嚇呆了,本來想要講的話,也全被嚇了回去。
旨人不知所措。而尾杉揚起手,用手中的雜誌,向旨人劈頭劈臉打了過來,一面打,一面仍然不斷發出怪叫聲。
旨人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是抱著頭,芳子看到這種情形,心中更是害怕,僵立在當地,只是不斷地道:「尾杉先生,尾杉先生。」
尾杉打了旨人十多下,尖聲道:「你真的寫出來了,你這雜種。」
旨人幾乎哭了出來:「尾杉先生,當時你……同意的,我並沒有歪曲什麼。」
尾杉的聲音聽來越來越尖銳,聽來簡直令人全身打顫:「你這雜種,你以為這樣揭發別人的秘密,就能使你成名?」
他一面叫著,一面撕著那本雜誌,把雜誌撕得粉碎,旨人結結巴巴地道:「尾杉先生,我並沒有……揭露你的什麼秘密!」這一句話,不知什麼地方激怒了尾杉,尾杉陡然怒吼了一聲:「還說沒有!」
他吼叫著,突然伸出手來,扼向旨人的喉嚨。本來,旨人的身形比較高大,也壯健得多,可是尾杉的行動,太出人意料,任何人都想不到,這樣著名的受人尊敬的棋手,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行為。因此旨人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整個脖子就已經陷入了尾杉十指的掌握。
芳子嚇得尖叫了起來,奔過去,想去拉開尾杉的手,可是尾杉卻飛起一腳,踢得芳子向門外跌出去。
旨人住的是公寓式的房子,門外是一條走廊,走廊兩旁,全是居住單位,這時,已經有幾扇門打開,看是什麼人在爭吵。
芳子仆跌在地,還未曾站起來,就已經叫道:「快來幫忙,尾杉先生,尾杉先生……」
她急得講不下去,鄰居有幾個人奔了過來,一看到尾杉握著旨人的脖子,旨人的臉,已經紅得可怕,奔過來的人,全想去拉開尾杉,可是尾杉的力氣大得驚人,那幾個人,不是被他用時撞開去,就是被他踢開去。有人驚叫起來:「快叫警察!」
有兩個人大叫道:」不等警察來,時造要死了!」
這兩個人一面叫著,一面從尾杉的背後,死命抱住尾杉,將尾杉向外拉著,可是結果卻把尾杉和旨人一起拉了出來。
芳子站了起來,看看情形不對,尾杉再不放手,旨人真要被他扼死!她一發急,衝了上去,也用手去扼尾杉的頸。
這一下,果然有效,尾杉開始還不肯鬆手,但沒有多久,他就鬆開了旨人,用力將芳子推開去。
芳子的背撞在牆上,一來是由於疼痛,二來是由於害怕,大聲哭了起來。
而尾杉在放開了旨人之後,旨人的臉色難看至極,身子搖擺著,跌在地上。可是尾杉還不肯放過旨人,大聲吼著,簡直就像是一頭野獸,又向前撲上去,旁邊的人死命拉住他,在混亂中,兩個警察飛步趕來,用相當粗野的手段,將尾杉打倒在地,反扭過手,加上了手銬,一場紛亂,才算平息。
芳子仍然哭著,旨人手捂著脖子,當警員請他拿開手時,他的脖子上,現出十隻可怕的深紅色的指印,一個警員忍不住踢了尾杉一腳:「兇手!你簡直是想殺人!」
旨人啞著聲,說道:「別踢他,他是尾杉九段,著名的棋手。」
在日本,著名的棋手,都有著極崇高的社會地位,受到各階層人士的尊敬。那剛才踢了尾杉一腳的警員一聽,嚇得呆了。
可是尾杉這時,一點沒有棋手的風度,他還在亂罵著,雙手被銬住了,他甚至想衝過來,張大口,要去咬旨人,神情可怕之極。
旨人的聲音也啞得可怕,連聲道:「尾杉先生,我的文章並沒有得罪你,並沒有得罪你啊。」
他叫到後來,幾乎哭了出來。
接著,有更多的警員來到,把尾杉三郎帶走,芳子和旨人互相抱著哭。尾杉在被警員硬拖著離去之際,還在大聲叫著:「你這雜種,洩露了我的秘密。」
有一個警官,請旨人和芳子也到警局去,以明白爭執怎樣發生。
到了警局,尾杉更加瘋狂,除了手銬之後,打傷了一個警官,警方再將他制服,召來了醫生。當旨人和芳子離開的時候,在警局門口,看到了精神病院派來的車子。
第二天,雜誌社召見時造旨人,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尾杉九段證明發了瘋,要長期在精神病院之中醫療,不知有沒有痊癒的希望。
接下來的幾天中,來自各方各面對時造旨人的指責,使時造旨人幾乎精神崩潰。幸好雜誌社同情他,覺得他的文章,絕不是令尾杉發瘋的原固,所以才惜了一筆錢給他,勸他離開日本,暫時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