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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十分詳盡,不斷打出層杉生前的相片,並且還特地提到了大黑英子,說是屍體運到了東京之後,一位叫高田的警官,認出那可能是尾杉九段,所以就請尾杉生前的女友大黑英子來辯認,大黑英子認出那是尾杉三郎,而且,精神病院方面,也因為尾杉突然失蹤,早已向警方報了案。
至於尾杉三郎何以會死在山洞中,可能是由於失足之故,因為現場的山勢十分險峻——
螢光幕上,出現了現場的情景,那道山澗,簡直像是瀑布,水勢十分湍急,水中有許多巨大的石塊,澗水流過,濺起老高的水花。
一個記者指著澗中突起的兩塊大石:「屍體就在這裡發現,可能由上流衝下來。如果不是這裡有兩塊大石阻止,可能會隨著急流,不知被衝到什麼地方去。」
那記者繼續報導著:「警方人員循著澗流,向上面搜索,希望發現一些尾杉三郎跌入山澗前的遺物,但是還沒有發現。」
澗流附近,全是樹木和石塊,野草長得極高,要找東西,確非易事。
然後,螢光幕上,又出現了殮房門口的情形,說是消息傳出之後,有不少棋迷,在殮房前徘徊憑弔云云。等到新聞括完,我悶哼了一聲:「尾杉真的死了?我不相信。我要到殮房去看看。然後我們再想辦法離開日本。」
白素說得十分正經:「我不想變成通緝犯。」
我苦笑了一下,白素的這個麻煩問題我想了很久,實在想不出好辦法來。我們要偷離日本,當然不是什麼難事。可是絕不是一走可以就此了事。
她是一個有著確普證據的的謀殺疑犯,這一類的刑事疑犯,通過引渡,一樣逃不掉,除非白素從此不再露面,但是那又絕無可能。
雖然我們對於一切事,已經有了一個系統的解釋,我們可以接受這個解釋,甚至,我可以說服高田警官相信這個解釋。但是……
或者再進一步說,可以令得主控官或是主審法官在私下也相信。但是,我卻絕對無法令得他們在法庭上接受這個解釋,不但我不能,連白素也不能。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幾乎可以做任何事,但無法使白素無罪。
我眉心打著結,一時之間,想不出辦法,只好安慰白素:「反正你暫時在這裡,相當安全,我看,慢慢總可以想出辦法來的。」
白素瞪了我一眼,撇了撇嘴:「神通廣大的衛斯理。」
我實在啼笑皆非,說道:「彼此彼此,誰又不知道神通廣大的白素。」
白素歎了一口氣,她顯然沒有心情笑話,我又說了幾句「一定有辦法」之類的說話,可是辦法在哪裡,我卻一點也不知道。
我知道白素自己會小心,不必叮囑,先找開門來看了看,看到走廓裡沒有人,才閃身走了出去。在街上召了一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去殮房去。不巧,那位司機是個棋迷,一聽我要去殮房,就猜中我是為了尾杉三郎去的,滔滔不絕和我談起他的棋藝,令得我昏然欲睡。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殮房外的人還真不少,我一下車,就看到高田警官正指揮著幾個警員在維持秩序,大聲在嚷著:「各位,等出殯的時候,去瞻仰尾杉先生的遺容。各位請回去,請回去。」
他的聲音已經有點發啞,在他身邊,又有好幾個記者圍著,趁機在提出問題。高田雖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可是也不敢得罪新聞界,還是敷衍著他們。
我向他走去,擠過了人叢,在隔他還有幾個人時,就叫:「高田先生。」
高田抬起頭來,一看到我,陡然呆了一呆,忙向我招了招手,我來到了他的身邊,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來,進去再說。」
我和他一起走了進去,有幾個人想跟進來,被警員阻在外面,我和高田,一進了殮房,高田立時道:「尾杉死了。」
我道:「就是為看他的屍體而來的,這個人的花樣極多,他真的死了?」
高田神憎凝重,點了點頭:「雖然沒有人知道他怎樣死的,可是尊夫人的嫌疑,又多了一重。」
我一怔,要想一想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他竟然在懷疑尾杉三郎被白素殺死,難怪他看到我的時候,神情那麼古怪,我一句「放你媽的春秋大屈」已經幾乎要罵出口來了,後來轉念一想,日本人根本不懂複雜的罵人話。一句「農協」已經可以令得兩個日本人大打出手,高田聽了不懂,我還得向他解釋,不如不罵算了。
高田望著我,我改口道:「你少胡說八道。」
高田歎了一聲:「尊夫人裝瘋,我也瞞不過去了,而且,有人看到她扮了護士長,在尾杉的病房出入,接著,她和尾杉一起失蹤,再接著,尾杉的屍體就在茨城縣的山澗中被發現。」
我苦笑:「事情的複雜,超乎你的想像之外,我要看屍體。」
高田愕然:「尾杉生前,你見過他?」
我道:「沒有,但是我看過他生前很多相片,對於認人的特徵,有一定的本領。」
高田搖著頭:「其實大可不必了,連指紋都已經經過了鑒定,已經肯定了。」
我固執地道:「我還是要去看一看。」
高田扭不過我,只好歎了一口氣,帶著我向前走去,進了殮房中放屍體的冷藏室,一股寒意,令人有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一個職員和高田交談了幾句,又向我望了一眼,拉開了一個鐵箱。一點也不錯,那是尾杉三朗,看起來,他真的是死了。
尾杉三郎是整組怪事的中心人物,他怎麼會死,真叫人猜不透,我看了一回,轉過身來問高田:「聽說警方在搜索他的遺物,可有什麼發現?」
高田皺著眉,道:「事情有點不可思議,在那山洞的上游,一塊大石上,發現了一具被砸碎的小型電視機,已經殘缺不全,但經過辯認,還可以知道那是一具小型電視機。」
我立即知道,那被砸碎了的,不是小型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