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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齒不但神情高興,而且自己說起自己的威風史來:「當日較力,我天下第七。」
我一時之間,大為好奇,問:「誰天下第一?」
他連想都沒有想:「大將蒙恬。」
我和白素互望著,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這個文武雙全的秦朝大將,曾大敗匈奴,又傳說他改良過毛筆,真正是歷史上的名人,而眼前這個卓齒,和他較過力,打過架。
卓齒在當時軍隊中的地位,當然也十分高,他曾說過他的責任是統管天下軍馬,所有軍隊中要用的馬匹,全是由他統管的。
我不由自主,用力在自己的額上拍了一下,失聲道:「難怪了。」
卓長根瞪了我一眼:「什麼難怪?」
我苦笑了一下:「難怪令尊這樣善於養馬,難怪,養些普通馬匹,對他來說,真是牛刀小試,大才小用之極。」我真是由衷地在稱讚卓齒,卓齒神情看來更高興,指著卓長根:「長根這孩子也不錯,養馬的手段,可以充我副手。」
卓長根像是小孩子受了讚揚一樣,忸怩地笑了起來。
(各位一定要原諒我,自從卓齒一出現之後,要解釋的疑團,不知凡幾。但接著我們開始進入地下皇城,各種匪夷所思,見所未見,連想也想不到的事,實在太多,只好一樣一樣說。諸如卓齒他的情形,如何會忽然離開了陵墓十年,馬金花又是怎麼會進來的等等,都會在以後一一敘述出來。)
那個現出來的甬道口,要人彎著身子才能走進去,仍然是卓齒在最前面,我們跟著,彎著身走了不幾步之後,就豁然開朗,再向前走,聽到了水聲,黑暗之中,只聽得水聲越來越甚,簡直是洶湧澎湃。卓齒在這時道:「前面是一個大湖,水流極急,傾入湖中,那地方不必去了。你們絕無法遍觀地下皇城,真要如此,需歷時數載——」
我想了一想:「是,不必了。只是剛才,卓先生提及和你一樣的人,還有若干……這些人……我都想見見。」
卓齒道:「自該如此。」
這時,在手電筒的照映之下,經過的全是曲折無比的甬道,我相信那是一個迷宮,如果沒人帶路,迷失其中,只怕一輩子也出不來。
甬道的四壁,全是巨大的石塊,石塊上,刻有淺線條的畫,在經過的甬道兩旁,刻的畫大多是馬,各種各樣姿態的馬,更多的是戰馬,披甲飛馳,栩栩如生。
此間不但是偉大的地底建築,簡直是地底的古代藝術之宮。卓齒對這些盤來盤去的甬道,熟悉之極,毫不猶豫地向前走,我緊跟在他的後面,以便可以更清楚地聽到他的講話。
他在不斷地說著:「我在大王歸天之前,和一批部下,自願殉葬——」
我才聽了一句,就嚇了老大一跳,失聲道:「陪葬……這是俑。」
卓齒毫不以為異:「是,王陵之中,有俑無數,天下陶工,窮二十餘年之力,人俑、馬俑,各種宮器,不計其數。」
我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活湧呢?」
卓齒遲疑了一下:「我不知確數,只知道我這一部分,一共十人。」
我還想問一句:「全是自願的?」可是這句話在喉際打了一個滾,並沒有問出來。用這樣的話去問一個秦代的古人,那太滑稽了。
在那個時代,有什麼人權可言,管你自願不自願,要你陪葬就陪葬,生葬在秦始皇陵墓中的各種身份的人,只怕數以萬計。
(這時,一個大疑團又再次升起,何以卓齒在陵墓之中,可以活上超過兩千年而不死?看來還活著的,當年那活俑,還不止他一個,為什麼?那實在難以想像!)
彎曲的甬道,像是永無止境,有時,還需要用各種方法,推開一扇又一扇厚重的石門,卓齒的解釋是:推這些門,每一扇都有一定的步驟,一不小心弄錯了,長弓大矛,一律染有劇毒,立時會飛射而出。他也叫我們放心,說他在黑暗中打開那些門,同樣純熟,決不會有半分差錯。
雖然心中有點發毛,要是叫古代的毒箭射中了,現代人不一定有法子可解,那才叫冤枉之至。但想到卓齒在這裡已過了兩千兩百多年,他的所謂純熟,自然是可信的了。
足足走了超過半小時,又聽到了水聲,不過這次,只是潺潺的水聲,在卓齒又推開一道石門之後,我和白素,不由自主,「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卓長根在我們的身邊道:「真偉大,是不是?」
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情景,真的,除了「偉大」之外,沒有別的言詞可以形容。
那是一個極大的空間,真的難以想像,在地底之下,會有那麼大的一個空間存在,人完全不感到那是在地下,而像是真正的空曠地方。
我很難以形容一個明明在地底下,但是卻如此空曠的一處所在,我曾到過許多極大的山洞,但沒有一個山洞,可以給人以寬曠如原野的感覺!
這一大片空間的高度並不是很高,可是在上面,星月夜空,由無數細小的油燈作為照明之用,看起來,真像是在曠野之中看夜空。而地面上,有一道相當寬闊的河流,河水潺潺流過,河水不深,但是極其清澈,可以看到在水下大大小小、各種色澤的鵝卵石。
而更使人感到這個空間像曠野的,是在河流兩旁,雖然實際上沒有青草,可是叫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片草原,是一片水草豐美,最適合放牧的地方,因為在整個空間之中,至少有超過兩百匹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