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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覺察到這個關鍵性的問題了。白素向我望了一眼:「可能他受到了環境的限制,不能來找你,或者,他在我你,你不知道。」
王玉芳低歎一聲:「家健要找我,其實很容易,他只要到我家來就可以……他一來,我就可以知道他是誰,奇怪的是……是……」
她講到這裡,遲疑著沒有說下去,我道:「你想到甚麼,只管說,我們相信你的感覺極其敏銳,尤其對家健,有超乎尋常的敏銳。」
王玉芳吸了一口氣:「這十天,我一直在家健的家附近,我有強烈的感覺,他不會在別處,就在那裡,一定就在那裡。」
我們都不出聲,因為感覺再強烈,也只是她的感覺,別人無由深切體會這種感覺是甚麼樣的。
王玉芳的神情有點焦急,她略為漲紅了臉:「真的,這種感覺,在我十歲那年,到敵伯伯家去的時候,我就有了,我甚至感到他……就在原來的家。」
我「啊」地一聲:「會不會他一直未曾轉世,還以靈魂的狀態存在,那就容易使你有這種感覺。」
王玉芳道:「不會,如果那樣,就應該我在何處,就感到他在何處,為甚麼我會感到他就在原來住的地方呢?」
王玉芳說得如此肯定,十分詭異,我們互望著,雖然對於靈魂、生命,我們都有種種假設,但其中真正情形如何,我們都不知道,所以也無從發表任何意見。
王玉芳向陳長青望了一眼:「像今天,我兩次經過敵家花園的圍牆,我就覺得家健就在圍牆內。可是陳先生卻要我離去,他說我和玉芬長得很像,敵伯伯看到了我,會對我不利。」
我道:「長青,這就是你不對了,玉芳始終要和他們見面的。」
陳長青歎了一聲:「敵文同的情形,你見過,他若是知道玉芬已經轉世,家健卻還沒有著落,只怕他立即就會發瘋。」
白素搖頭:「這不是辦法,玉芳如今有這樣強烈的感覺,我看,明天我們索性帶著玉芳,一起去拜訪敵文同。」
我立時表示贊同,陳長青望向王玉芳,王玉芳也點了點頭,陳長青扭不過我們三個人,就向王玉芳道:「好,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准十點,我們在敵家的大門口見,一起進去。」
決定了之後,陳長青送王玉芳離去,白素忽然道:「找不到轉世的敵家健,陳長青和王玉芳,其實倒是很好的一對。」
我脫口道:「甚麼很好的一對,陳長青大她那麼多。」
白素笑了起來:「大那麼多?把王玉芬的一生算上,王玉芳比陳長青還大!」
由於王玉芳的情形是這麼怪異,她和陳長青之間,究竟誰大誰小,也真難以計算。
我沒有再說甚麼,只是道:「希望她那種強烈的感覺,真的有效。」
白素沉思著,我們又討論了一下轉世的種種問題,就沒有再談論下去。
第二天早上,我和白素駕車向敵家去,到了敵家門口,看到陳長青和王玉芳已經到了,車停在牆外,兩人在車子裡,見了我們,才一起出來。
王玉芳很有點怯意,陳長青在不住地給她壯膽,我們先約略商議了一下,推我去和敵文同夫婦打交道。於是我們按門鈴,敵文同走出來開門,鐵門打開,我們一起走進去,敵文同一看到了王玉芳,就陡地一呆,剎那之間,連面上的肌肉,都為之顫動,目光定在她的身上,再也移不開。
王玉芳的神情也很奇特,本來,她大有怯意,可是進了花園,她整個人都像是變了,變得四周圍發生的事,看來與她完全無關,她全神貫注,緩緩地四面看著,口唇微顫,但是又沒有發出甚麼聲音。
敵文同終於忍不住,用冰冷的聲音問:「她是誰?」
我笑著:「敵先生,先進去再說。」我一面說,一面示意王玉芳也進去。
可是王玉芳不知專注在甚麼事上,她竟全然未覺,直到白素碰了她一下,她才道:「我……想留在花園,讓我留在花園裡。」
她的神態,有一股莫名的怪異,我們互望了一眼,不便勉強她,就由得她留在花園中,其餘人一起走向屋子。敵文同的神態,始終極其疑惑。
一直到進了他的書房,敵太太也來了,敵太太先在屋子門口,向王玉芳望了幾眼,她道:「那個女孩子,就是那個……一定就是她。」
敵文同臉色鐵青,盯著陳長青,我道:「誰也不准亂來,敵先生,發生在這女孩身上的事,同樣也可能發生在家健的身上。」
聽到提及了家健,他們兩人的神態,才比較正常。但還是充滿了疑惑。於是,我就先從汽車失事時,是由敵家健在駕車開始講起,才講了一半,他們兩人就齊聲問:「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等著他們這一問,我立時告訴他們,那是王玉芳說的,而王玉芳,就是王玉芬的轉世,他們以前曾見過的那個「奇怪的小姑娘」,和近月來刊登廣告的少女,就是她。
敵氏夫婦的神情激動莫名,敵太太厲聲道:「把她趕出去,趕出去。」
敵文同四面團團亂轉著,一面叫道:「打死她,打死她。」看他的動作,像是在尋找甚麼工具,以便把王玉芳打死。
我由得他們去激動,自顧自說著:「本來,我們不想帶她來的,但是,她有強烈的感覺,感到家健也已經轉世了。」
敵文同失聲叫:「她是甚麼東西,家健要是轉世了,我們是他的父母,應該最先知道。」
我冷冷地望著他們:「她是一個轉世人,有著前生的記憶,或許這就是使她能感到家健已經轉世的原因。你們有前生的記憶嗎?你們沒有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