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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一怔:「遇上了那麼怪異的事,任何有好奇心的人,都會追查下去。」
白素的怪問題真多,我的回答,顯然未能令她的滿意,可是她卻已跳了過去,另外又問:「不知道那個老狐狸一直在等,結果如何?」
我道:「一直未曾聽聞這個元帥再出現,老狐狸等待,自然沒有結果。」
白素又換了話題:「常有文學家使用『人生圖畫中』這樣的句子,仍難想像真會有這樣的事。」
我苦笑:「這種事,真發生了,只怕滋味不是很好,所有的畫,全是平面的,真難起像人在平面之中,如何可以生活。」
白素抿著唇:「太難想像了……這或許就是我覺得事情不合情理的原因——連想像的餘地都沒有,我倒真想去做一件事。」
我不經意的問:「想去做什麼?」
白素的問答,卻嚇了我老大一跳:「想去見見那個『老狐狸』,看看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我雙手亂搖:「千萬別去惹這種人,這種人也撩撥得的?」
白素又道:「可以通過一個人去找老狐狸。」
我無可奈何,看來白素已經有了她自己的決定,我問:「通過什麼人去找他?」
白素道:「那位老太太,蓋雷夫人,她在整個蘇聯和東歐集團中,有相當的影響力。」
我搖頭:「第一,我反對你去見老狐狸。第二,就算要見,也不必再驚動別人,一客不煩二主,就叫巴圖做介紹人好了。」
白素沒有什麼反應,我不禁跳腳:「你不是想這就去見老狐狸吧。」
「不。」
我吁了一口氣:「等我從芬蘭回來,如果要去見他,我們一起去。」
白素望了我片刻:「什麼時候起,我連行動自由都沒有了。」
我說得斬釘斷鐵:「從現在起。」
白素輕笑著:「你什麼時候去?到了赫爾辛基,如何去找巴圖?」
我呆了一呆,赫爾辛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找三個人,還真不是易事。他們走的時候,又沒有說如何聯絡,連巴圖為什麼會在赫爾辛基,也只知道他是在「追蹤一條狗」,到了那裡,三五七天,找不到他的蹤跡,絕不意外。
白素望著我:「我看,他們到了,不論調查有無收穫,總會打電話給我們,到時再去多好,等一等?」
我吸了一口氣,看來除了「等一等」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預算巴圖不多久,就能到赫爾辛基,我也不必等多久。
誰知道,這一等,等了三天,巴圖和良辰美景,音訊全無,直等得我金眼火眼,坐立不安。
在這三天中,白素倒沒有閒著,她弄來了很多「元帥墮機」事件的資料,那些自稱「內幕中的內幕」,十分可笑,都說機毀人亡,無一生還——本來就是這樣,真正的機密,永遠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要是人人皆知,那還叫「內幕」嗎?
三天之後,我實在忍不住了,頗有點埋怨白素叫我「等一等」,白素歎了一了聲:「好,你先去,一到就打電話回來,有他們的消息,我就告訴你,你就在那裡找。」
我唉聲歎氣:「早就該這樣,這上下,只怕已見到了,我這就動身。」
一切手續,是早就辦好了的,但還是又等了七八小時才上機,長途飛行相當令人疲倦,我一貫的應付辦法就是呼呼大睡,等到到了赫爾辛基,用最快的方法入住酒店,立刻和白素通電話,白素的聲音,聽來有點朦朧,可是也十分著急:「兩個小丫頭還沒來找你?」
她沒頭沒腦說了這樣一句,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門上已經擂也似,響起敲門聲來。在這種第一流的酒店之中,竟然會有那樣的敲門聲,只有兩個可能:其一,酒店大火已不可收拾;其二,「兩個小丫頭」到了。
我叫白素等一等,過去打開門,兩條紅影,飛撲過來,一邊一個,抓住了我的手臂,神情惶急之至,我手臂一振,將她們兩個摔了起來,她們就勢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翻過了床,才一落地,又立時彈起,再躍過了床,落在我的面前,動作之快捷靈巧,簡直匪夷所思。
她們才一站定,就齊聲道:「巴圖叔叔到畫裡面去了,衛叔叔,怎麼辦?」
我怔了一怔,先拿起電話來,向白素道:「你聽到她們說什麼?」
白素道:「你走了不多久,他們就來了電話,我全知道了,我不和你複述,你可以聽她們講。我告訴她們你預訂的酒店,預計她們立刻會找到你。」
我悶哼一聲:「果然是立刻,我還沒有洗臉。」
放下電話,向良辰美景望去,看到她們圓嘟嘟的臉上,仍然極其惶急,我作了一個手勢,要她們坐下來:「別急,巴圖進過一次圖畫,三年才出來,這次再進去,熟門熟路,不打緊的。」
她們沒有聽過錄音帶,自然不知道蒙古草原上發生的奇事,睜大眼睛望著我,一時民不知說什麼才好。我道:「從頭詳細說。」
良辰美景道:「你……不要先去看看他?一路上,我們可以詳細說。」
我問:「去看一幅畫?畫在什麼地方?」
良辰美景齊齊長歎,神情猶豫,大有難言之隱,我看得又好笑,大喝一聲:「快說。」
她們兩人再歎了一聲:「畫,在一個私人博物館裡,駕車去,一小時余。」
我和她們一直下了電梯,經過酒店大堂,在所有人驚訝的神色中,這才注意到良辰美景如何吸引人。
一色鮮紅的一口鐘,鮮紅的靴子和緊身褲,襯著白裡泛紅的臉夾,兩個人又全然一模一樣,饒是北歐之地,多有美女俊男,但是像這樣可愛的人物,並不多見,引來了那麼多欣賞的目光,自是意料中事。
她們一陣風似捲出酒店,外面風大,把她們的一口鍾吹得揚了起來,裡面是雪白的狐皮,更增艷麗。
一出酒店,略等一會,自然有人替她們開了車子來,我看了車子,就悶哼了一聲,良辰美景吐了吐舌頭,知道我是在責怪她們奢侈,那種馬寒拉蒂的重型房車,最高時速可以過到三百二十公里,售價約莫是四十萬美元,她們下山的時候,手中有的是祖宗傳下來的珍寶,自然沒有想到過這樣一輛車子,是許多人勞累一生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