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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只緊握著拳,不由自主,啞著聲音叫了出來:「這無數的實驗室在哪裡?」
我又聲音苦澀地笑——就算知道了實驗室的所在處,那又怎麼樣?去把它炸掉?今得那種特殊病毒,更快散佈?提前殺人?
如果要制止這種事發生,一定要那些瘟神,取消這個「散佈計劃」。
很奇怪,這時候,我自然而然,把那些參加會議的人,和瘟神聯想在一起。到那時為止,我聽到的一共是五個不同的聲音,那簡直是一個五路瘟神的會議,在決定如何把瘟毒放出去,殺害二十億或更多或全人類!他們的行為,和傳說中的瘟神一樣,而殺戮的規模卻大得多!
自有人類歷史以來,最大的瘟疫,使多少人死亡?不會超過三百萬,可現在是二十億,是二十億!
這時,那個蒼老的聲音道:「等有了受害的報告後再作決定。決定總要作的,我們對全人類負有歷史責任,大家都明白這一點?」
耳筒中傳來了幾下答應聲,聲音並不大,可是震得我心頭發怵。
這種大規模的殺戮,竟也冠以「歷史責任」之名,真令人啼笑皆非。
在靜了極短的時間之後,又是那個最先提及「散佈計劃」的聲音說:「要告訴各位的是,這個計劃在執行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先是一陣靜默,然後是幾個極表不滿的悶哼聲。那蒼老的聲音(這個人在主宰會的地位一定相當高),更表示了明顯的不滿:「怎麼了?我們所有的計劃,都必要在毫無意外的情形下運作!」
那聲音道:「是,就是剛才曾提及的那個東南亞聯絡員,他在準備把實驗室的一卷攝影結果轉交給一個會員前,竟遭到了扒竊,失去了那卷軟片。」
又是一陣靜默,那聲音才道:「而且,經過了努力,沒有找回來,知道扒竊者是誰,也知道了扒竊者和幾個身份神秘的人有來往——」
我聽到這裡,手心已不住在冒汗,可是接下來聽到的話,縱使不至使我魂飛魄散,也足以張口結舌!
那聲音繼續道:「其中有一個最值得注意的人,叫衛斯理,有關他的資料,請參考附送文件第七號。」
天!我竟然也在他們的名字單之上了!
接下來,是要命的沉默,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和一些意義不明的「唔啊」之聲,顯然是那些人,正在翻著有關我的資料。
在那段時間中,我屏住了氣息,以致胸口隱隱生痛。終於有了聲音,是那蒼老的聲音:「嗯,這個衛斯理,看來不容易對付。」
一個聲音道:「簡直難以對付之極,他和若干外星人,好像仍有聯繫。」
那個提出有我的人道:「本來,事情可能和他有關,但最新的消息,他並不捲入漩渦。」
我聽到這裡,不禁大奇——我非但捲入了漩渦之中,而且,正在漩渦的中心,何以那人會那樣說,難道:「主宰會」的情報工作,竟然如此之差?
可是再聽下去我立即明白了,那人繼續道:「根據新任東南亞聯絡員的報告,最近他曾與之會晤,證明這個衛斯理曾在事件中出現,是由於他和那個扒手是老朋友,他和整件事無關,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我在「主宰會」的耳目之中,竟然有那麼高的地位,這一,頗值得自傲,而那幾句話,更證明了「新任東南亞聯絡員」,除了青龍之外,不可能再是別人!
青龍明明知道我和事情大有牽連,甚至最近他還在我的書房中看到了那批照片,可是,他的報告卻是我和整件事沒有關係!
他的用意再明顯也沒有——他在掩護我!
他明知欺瞞被發現的結果,可怕之極,可是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幫助我,避免我和「主宰會」的敵對地位明朗化!這使我十分感動,而且,使我聯想到來看我的情形,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那種微妙的應對。而我還是太低估了他,他顯然早已知道那塊玻璃在我手裡,也知道我終於會利用那塊玻璃,聽到這一段錄音。
他只是暗暗地勸我不要再追查下去,委婉地警告我不要和「主宰會」為敵,而他為了使我不陷入危險的境地,而冒著極大的風險;
青龍竟然是那樣的一個好朋友。
當時,我心情激動之極,但是我也有了決定:不論我要採取什麼行動,我一定要先和他商量了再說。
有了這樣的決定之後,鎮定了很多,耳筒中有一個聲音在說著:「與我們為敵的,一律消除,這是我們的宗旨。那卷底片,一定要找回來,要是流傳出去,追根究底起來,『散佈計劃』的內情,就會暴露。」
那聲音道:「是,正在努力,但如果全然無可追尋,就有可能它已不再存在。」
剛才的聲音聽來暴躁:「不要『可能』,我們要有百分之百的肯定。」
雖然沒有人反對這個意見,聽到的是那幾個附和的聲音,整個會議,到這裡已告一段落,又靜了片刻,才有人道:「這次會議結束,下次討論,請等候通知。」
接下來,是一些「滴搭」的聲音,那更可以肯定,會議是電話會議,參加的五個人(我聽到五個不同的聲音),可能一個在北美洲,一個在西歐,一個在亞洲!現代科技,輕而易地使他們可以互相聽到各自的聲音,和聚在一起商議一樣。
接著,又是那個女孩聲,再告誡了一遍,絕不能把聽到的內容洩露出去。
我放下耳筒,走出那家音響店,漫無目的的向前,心中一片紊亂,不知不覺來到了海灣邊,我在一張臨海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海風吹來,應該甚有涼意,可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反倒不住在冒汗。
真有「主宰會」存在?
不但存在,而且他們不斷在活動!
他們的活動,不但左右了世界局勢,而且,還進一步影響了人類將來的命運!
而他們的行事手段,如此之出乎常規,和人類社會現以奉行的的道德觀,截然相反。
他們這樣的活動,究竟要把全人類送到什麼樣的境地中去?
我呆了許久,心中充滿了驚駭欲絕的疑問,等我稍為定過一些神來時,我取出了那小錄音機,想把整個過程再聽一遍,才發現我那性能良好的小型錄音機,一點聲音也沒有記錄下來。
我心中苦笑,暗罵自己太笨,當然在試聽間中在著強烈的消磁裝置,使任何錄音機失效,不然。每一個旁聽者,都可以知道是哪些人在參加會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