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白素有點意外:「你真沉得住氣,還沒有去看過?」
  白老大一翻眼,大有嫌白素的話不中聽之意,我不禁吐了吐舌頭,老人家的脾氣不是十分好,說話真得小心一些才好。
  我們先立刻白老大的封建,等白老大出來了,我們就跟在他的後,。白老大對船上的一切,再熟不過,一道來到了蒸汽房前,蒸汽房有巨幅的玻璃牆,可以看到裡面水汽瀰漫的情形,許多在消毒的物品,在傳送帶上移動,一切操作都自動化。
  努力看去,好像在左、右兩個角落處,都有突出處,可能是建出來的小空間,如果哈山真是躲在那種小空間中,那可真是難為了他!
  然後,我們又到和蒸汽房相鄰的幾處地方,轉了一轉,我和白老大在走進公共浴室時,對那個大浴池看了一眼,白老大呵呵大笑:「哈山在上海長大,一直十分喜歡孵混堂,認為是一大享受,所以在大郵輪中,也弄了那麼大的一個浴池!」
  公共浴池確然是中國的特產,也是生活享受之一,一些繁華的地方,如揚州、蘇州,當地閒散的居民,都有「上午皮包水」(喝茶)、「下午水包皮」(人浴)的生活習慣!
  這時,船已經離開了碼頭,在緩緩航行,這時,船長自然仍然是最忙的時候,我們閒溜到了甲板上,看著大船漸漸離開城市,然後,就在白老大的帶領之下,到了高級船員休息室。
  好在這些日子來,白老大的身邊都有人跟著,所以我們和他在一起,不會特別礙眼。
  在高級船員休息室中,船長有一間單獨的會客室,白老大逕自推門走進去,還對一個年輕的船員道:「請去告訴船長,一可以離開崗位,立刻到這裡來,我在這裡等他,有重要的的事!」
  年輕船員顯然知道白老大的身份,嚅嚅連聲,小步跑了開去。
  白老大對這個小會客室竟也很熟,打開了酒櫃,笑著說:「船上很有點好酒,不必替他節省!」我和他各人一杯在手,大約只等了二十分鐘左右,門推開,船長走了進來。
  我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船長,他身形高大,神情威嚴,這時,他一進來,看到除了白老大之外,還有兩個陌生人在,就嚇了一跳,現出十分古怪的神情。我心中想,一個人若是做了虧心事,就會有這種神情,這種神情,如果要假裝,倒十分困難。
  白老大向我和白素指了一指:「不必理他們,我問你,你告訴我的一切,全是真的?」
  船長忙豎起三隻手指來,神情發急:「自然是真的!」
  白老大目光凌厲:「不是你和哈山老頭子勾結了來騙我上當的?」
  船長大是委曲:「白先生,如果有勾結,那就是你和我的勾結,如果你不相信我,怎麼合作,你的承諾,難道只是兒戲?」
  他急急說著,呼吸粗重,漲紅了臉,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
  白老大沉聲道:「我的承諾當然有效,只要哈山真的在那裡!」
  船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可以下令,蒸汽房停止操作,加強抽氣扇的運作,一小時之後,人就可以進去,哈山先生在右角加建的那個小空間之中,這是立刻可以實現的事。」
  白老大點頭:「好,你這就去下令。」。
  船長一點也沒有猶豫,就動用了他隨身攜帶的通話儀,下達了命令。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十分疑惑,白老大只瞪了我們一眼,大有嫌我們多事之意。
  這時,我心中也大惑不解:「難道船長所說是真的,哈山真是躲在那個地方?看船長的行動,如果他在說謊,這時哪裡還會那麼鎮定?至多兩三小時,就要見真章的!」
  白素皺著眉,不出聲,我略欠了欠身子,忍不住問:「船長,請問在那個加建的小空間中,哈山先生如何活動,他的飲食問題怎麼解決?排泄問題又怎麼解決?還是有什麼暗道可以離開那個小空間?」
  我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一開口,船長就用十分警惕的神情望著我,等我問完,他並不回答,只是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不耐煩地一揮手:「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生性好奇,又不相信事實!」
  白老大這樣說,令我十分尷尬,因為他分明表示他已經知道哈山在什麼地方,本來好好地計劃好了,到最後一分鐘,才把哈山「拎出來」,可能他早已設想了好多遍那一剎間的快樂,決定在什麼樣的轟笑聲中,大踏步跨進蒸汽房。
  可是,我的懷疑,卻令他的打算無法實行,還得要提前把哈山找出來,這無疑是減少了他許多打賭勝利的樂趣。
  他這樣對船長說,是在暗示我這個人,根本可以不理,自然也不必回答我的問題。
  事後相當久,有一次又談起這件事,我問白老大:「當時你對哈山如何在那小空間中生存八十天,難道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白老大卻一瞪眼:「哈山總有安排的,關心這個幹什麼,再說,當時你也只是好奇,並沒有想到整件事的關鍵就在這上頭。」
  我點頭:「是的,我只是好奇,可是我認為,許多許多神秘事件,終於可以探出真相來,正是由於一念而來的好奇開始的。」
  白老大沒有再說什麼,大約是在想當時的情形。當時,船長得到了白老大的暗示,本來是可以不必回答我的問題的,可是多半是由於他自己也十分好奇,所以他又向我望來,神情十分疑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哈山先生的行為很怪——」
  他說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一副說漏了嘴的樣子,神情十分惶恐,眼珠亂轉,我冷笑了一聲:「你已洩露了哈山先生最大的秘密,再說點枝節問題,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了!」
  船長笑得十分勉強:「白先生的條件十分好,我想任何都會答應的!」
  白老大悶哼了一聲,揚起手來,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不要再難為船長。我和白素上船來,還經過了精心的化裝,本來,我們一心認定白老大上了當——如果是白老大上了當,那麼叫船長來一問,船長一定會「哈哈」大笑,說他根本不知道哈山在什麼地方,或者是知道了他也不會說,等等。
《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