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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應,令我遍體生涼,失聲道:「那時,我不是我?是你?」
杜令十分為難:「這也正是我要找你們兩位的原因——會有一個十分短暫的時間,你們事後回憶起來,只是一片空白,平常人很難經受這樣的經歷。」
我乾笑:「那不算甚麼,很多喝醉酒的人,都有記憶一片空白的經歷。」
白素向我望了一眼:「只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杜令先生,你可以把真實的情形完全告訴我們,我們可以禁受得起——而且,在我們未明白全部經過情形之前,我們無法決定是不是答應幫助你們。」
杜令和金月亮互望了一眼,兩人的神情,在剎那之間,也變得十分凝重,白素的話說得十分明白,這也正是我的意思,而且,杜令有求於我們,自然一定要把會發生甚麼事,讓我們知道。
當白素說完了那番話之後,我握住了她的手,也望向杜令和金月亮。
過了大約半分鐘,杜令才道:「好,首先,我和月亮,記憶組和身體會分離,這種情形,十分自然,而且必須,你們會目擊、會誤會我們已經死亡。」
我悶哼了一聲:「我曾經經歷過記憶和身體的分離,自問還知道身體和靈魂的關係。」
杜令的神情有點尷尬,又十分訝異:「對不起——然後,我們的記憶組,就會進入你們的腦部,借用兩位的身體,進行一連串的操作。」
白素在這時候,作了一個十分不滿意的神情和手勢,令得杜令知道她對他的話十分不以為然,所以他的俊臉紅了一下,才道:「大約只要三分鐘,我們就完成了操作,兩位也就恢復正常了!」
我在這時,也在杜令的話中,聽出了不對頭的地方來了,我道:「為甚麼要我們兩個人?是你的記憶進入我的腦部,金月亮的記憶進入白素的腦部?」
杜令點頭:「是。」
我哼了一聲:「三分鐘的各自操作,金月亮能勝任嗎……」
杜令道:「我已教會了她。」
白素在這時,又冷笑了一聲,而這時,我和白素心裡已完全一致,我的聲音也相當嚴厲:「那又何必借我們的身體?乾脆由我們來操作不好嗎——金月亮能學得會的操作程序,我們反而學不會?」
杜令還沒有回答我的責問,白素已歎了一聲,指著我:「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人家就是不要你學會,你怎麼不懂?」
我「啊」地一聲,作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人家的來去,是一個大秘密,不能洩露的!這一切不知在甚麼地方進行?」
白素道:「自然是一個秘密地方。」
我裝模作樣:「那我們豈不是要蒙著眼前去,免得我們知道了那個秘密所在。」
白素道:「事後把我們的有關記憶,一起摘除,效果也是一樣。」
我哈哈大笑:「要是記憶摘除手術稍有差錯,你和我變得不認識了,那便如何是好。」
白素甜甜地笑:「那敢情好,我們可以從頭來過,再嘗戀愛滋味。」
我和白素,一唱一和,對杜令竭盡冷嘲熱諷之能事,這個外星偽君子居然也知道,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坐立不安,無法剖釋。
白素性子十分柔和,絕少給別人那樣的難堪,可是杜令實在太欺侮人了,他提出了要借我們的身子,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頭等大事,可是事實上,他完全可以不必那樣做,只要他教我們如何做就可以了。
他不肯教我們怎麼做,而要借我們的身子,由他和金月亮來「親手」做,原因只有一個:他不信我們。
這還是不是混賬之極。
我和白素的對話,把他調侃夠了,兩人就冷冷地望向他,看他如何說。
杜令低著頭,好一會不出聲,金月亮在一旁,一會兒緊捏著他的手,一會兒又摟吻他,一會兒又輕拍著他的臉,神情十分焦急。
過了兩分鐘左右,杜令才長歎了一聲,站了起來,向我們道:「對不起,打擾兩位了,只當我們沒有來過,真對不起。」
他握住了金月亮的手,一面向我和白素鞠躬如也,一面已向後退開去。
他竟然這樣打了退堂鼓,這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就在這時,白素捏了我的手一下,我知道這是白素叫我靜以觀變,所以我並沒有說甚麼。
金月亮在這時著急道:「我們走?不要他們的幫助了?你不是說過——」
杜令打斷了她的話,拉住了她的手:「走吧,他們不肯幫助,有甚麼辦法?」
接下來發生的事,意外之極,而且令人啼笑皆非。金月亮用力一甩手,掙脫了杜令,向我們走來,俏臉通紅,急速地喘著氣:「兩位。你們一定要幫助,他說,只有兩位可以幫助。」
我冷冷地道:「對不起,我們覺得不合理——或許這只是地球人的標準,但我們既然是地球人,自然照地球人的行為標準行事。」
金月亮急得頓足:「你們不答應,我就不能和他一起離開了。」
白素也出乎意外的冷淡:「那好像是你和他的事,與我們無關。」
金月亮叫了起來:「不!和你們有關!我死了一千多年,本來躺在大水晶裡面,甚麼也不知道,甚麼煩惱也沒有,是你們又令我活過來的,我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會痛苦欲絕。」
金月亮這一番話,真的叫我和白素兩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我本來想說:那你就再死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