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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白無精打采:「不算什麼,兩者都是當年西方工匠所製而給蒙古皇旁的貢品。」
  我又另找話題:「你幫老蔡做了些什麼事,令他如此感激潸零?」
  齊白神情更是沮喪:「也沒有什麼,老蔡想到百年歸老,難免一死,所以托我替他找一個墓地,我替他在他的家鄉找到了,是一幅好風水的好地。」
  我「嘖」地一聲;「你連陰宅的風水都懂,了不起!」
  我的話中,略有譏諷之意。可是齊白分明心事重重,並不在意。
  倒是老蔡的想法,引起了白素的感歎,她低歎了一聲,望向一直在身邊的老蔡:「老蔡,你什麼時候想回鄉,只管說,我們不會阻攔你。」
  老蔡神情黯然:「我想過年前就走。」
  我和白素異口同聲:「沒問題——」
  齊白在這時,又叫了我一聲,我知道他必然是有事來求我,可是我對於各類古墓的知識,微之又微,而且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我假裝不知道,隨便「嗯」一聲,又說了另一個話題:「你可聽說過有一座全木結構的房子,被稱為『神木居』,是元朝時建造的,房子的一梁一柱,全是珍貴無比的木材——」
  不等我說完,齊白已打斷了我的話:「我只對古墓有興趣。」
  這時,連紅綾已看出,我是故意在推搪齊白,她為齊白不平:「爸,你問問齊白叔叔究竟想說什麼。」
  我沒好氣:「除了找一座古墓而找不到之外,還會是什麼!」
  齊白幽幽歎一聲;「就是這樣!」
  白素道:「請坐下來,我去拿酒。」
  齊白指著那水晶瓶:「不必了,在這瓶中加水,瓶中那幾滴酒化開來,就比什麼酒都好。」
  齊白說得如此誇張,紅綾居然同意:「是!是!」
  一瓶古酒下去,紅綾全身透酒香,說話之時,更是酒重四溢,老蔡不會喝酒,趕緊退開了幾步,免被酒氣所襲。白素如言在瓶中加了水,再倒出來,我喝了一口,果然大具酒味。
  我催齊白:「該說了,是哪一個古人的墓?」
  齊白一宇一頓:「成吉思汗。」
  紅綾眨著眼,顯然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成吉思汗」是什麼,但我和白素,卻自然而然感到震動,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
  成吉思汗!
  稍懂歷史的人,都會知道成吉思汗。
  但是,知道成吉思汗的人,大都只知道他的赫赫戰功,建立了橫跨歐亞兩洲的大帝國,建立了元王朝,可是對他的死亡,卻很少提及。
  成吉思汗不像秦始皇,秦始皇從開始做皇帝起,就同時開始經營他的陵墓,所以秦始皇陵墓,有許多傳說和渲染,變成了古墓中最著名的一座。
  但是成吉思汗墓呢?幾乎沒有任何有關它的記載,連墓址究竟在何處也不知道,他死亡時的情形如何,也沒有詳細的記載,只知道他是在連征西夏時死亡的。
  (西夏這個國家,在歷史上也神秘莫名,有關它的記載不多,西夏文字至今也無人能明白。)
  早些日子,在報章上看到,蒙古和日本合用的探索隊,經過了許多年的努力,仍未能找出成吉思汗的墓在何處,齊白不知是不是曾參與這個搜索隊的工作。
  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冷淡——因剎那之間,由成吉思汗墓所產生的聯想,頗是驚心動魄。
  聯想如同排山倒海而來,最主要的自然是由於這個蒙古人,南征北戰,憑著鐵騎,建立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帝國。在帝國的圖上,他是至高無上的第一人。他的權力之大,只怕在歷史上,沒有人可以和他匹敵。
  但是他也難免死亡,她也不能長命,——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竟然能知道我想到了何處,她道:「歷史的記載是公元—一六二年,一二二七年卒。」
  白素對於各種數字的記憶力很是高超,而我在這方面的能力甚差,所以,一切靈敏字,都由她提供,習以為常,這是她能夠能知道何以向她望去的原因。
  算起來,以他的帝國大皇帝之尊,天下財寶可以要什麼有什麼,可是閻王要他三更死,他卻不能一千歲活下去,享受他的榮華富貴。
  關於成吉思汗這個人類歷史之上權力量磊的人的死亡,歷史上留下來的記載極少。他死了之的就是他的後人爭做皇帝的記錄。彷彿這個一世之雄,就因為死了,而被人完全遺忘了。
  到底他的葬禮如何舉行,墓地如何經營,陵寢設於何處,竟一點記錄也沒有,就像他陡然消失一樣。
  這確然是歷史的一大秘密——當時文化已十分發達,不應該有這種情形出現。
  既然出現了這種情表,可知其中一定有巨大的隱秘在。若是找到了成吉思汗墓,便有助於破解這個歷史上的大隱秘,那就是極具意義的事。而且也一定極吸引人,不是單單盜墓那樣簡單了!
  我一口氣想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才道:「早些日子,報上有消息,說蒙古和日本合作——」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齊白已嗤之以鼻:「那批人,再努力一百年,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白素破例,對這件事也有興趣,她道:「然而閣下已有了初步成績?」
  白素的話,已經說得很是委婉的,但是齊白一聽,還是長唷一聲,面色難看之至,聲音乾澀:「也……沒有!」
《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