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她」(3)
田活雙手抱住了頭,身子已退到了牆角,他轉過身去,面對著牆角,嗚咽道:「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白素道:「我相信你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是,你卻知道她在怎麼做!」
田活又震動了一下,白素緩緩地道:「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不但對你有好處,對她,也有好處!」
自素特意在「她」字上,加重了語氣。田活發出了一下如同抽搐般的聲音,仍然面對角落,啞著干問:「你……你知道她?」
白素道:「不,不知道她。可是我知道,她對你極重要,而且你正感到她處於困境之中,你想幫他,又無從著手,既然如此,何不把問題攤開來,大家研究,集思廣益?」
白素的話,具有無比的說服力,而且,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白素的推理能力之強,也叫人佩服,一切,都是她憑了田活的半句話,和田活的神態,在剎那之間,推斷出來的。
只見田活慢慢轉過身來,先伸手在自己的臉上,重重撫摸了一下。
藍絲道:「放心,五官全在,並沒有少了一樣。」
田活苦笑了一下:「她不喜歡……更不允許我對她的事,進行任何干涉。」
白素道:「弄清楚了她在幹什麼,可以在暗中相助。」
田活道:「我不知她在幹什麼!」
田活的話,又回到老路上來了,白素很有耐性:「你只說她的行動。」
田活道:「我也不能說她的行動!」
我看到溫寶裕向藍絲作了一個手勢,像是要藍絲對付田活,可是藍絲卻搖了搖頭。
我知道藍絲暫時,也無法可施,因為田活沒有說謊,他所說的句句是實——他不能說!
既然沒有說謊,藍絲自然也拿他沒有辦法。
陳島歎了一聲,又是氣惱,又是可惜:「你求我來見衛斯理,說是只有他,才能幫你解決難題,可是現在弄成這樣子,你真不是東西!」
田活向陳島打躬作揖,不住道歉:「是我的不是,總要請你原諒,事情有了變化,也不是我始料所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事情有了變化」是什麼意思?
事情其實沒有變化,所謂「有了變化」,那只是田活他忽然發現了一些什麼,我回想一下,事情可能和藍絲有關,因為他一和藍絲對話,態度就開始有了轉變,然而,他和藍絲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在呢?
我正在想著,已聽得白素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勉強,你請便吧!」
白素忽然之間下了逐客令,連我在內,都不禁為之愕然。但人人也知道她這樣做,必有原因,所以大家都不出聲。
只見田活苦笑了一下,先望向我,我轉過頭去,不去看他。
他又望向陳島,陳島搖頭,表示不願意和他一起離去,他無可奈何,向門口走去,溫寶裕搶到門前,替他打開了門,在他走出去時,在他的身後,向他的屁股上,虛踢了一腳,然後用力把門關上。
田活一走,各人的視線,集中在白素的身上,因為是白素讓他走的。
白素道:「他什麼也不會敢說,因為他怕一說出來,藍絲就會對付他!」
藍絲愕然:「他為什麼要怕我?」
白素吸了一口氣,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不要插言,她道:「我是循著一條線想下來的:田活不是人頭大盜,可是他知道一個「她」,有可能是,只是這個「她」和他有特殊的關係,他不能也不肯說出「她」的行為來,原因之一,是這個「她」的行為之中,有一些會令他對藍絲感到害怕——」
白素分析至此,溫寶裕和藍絲已一起叫了起來:「和猜王師父有關!」
我點頭道:「正是——那個「她」必然和猜王大師的事有關。」
白素總結:「他也一定已知道猜王發生了什麼事,試想,他如何敢在藍絲面前說出來?一說出來,藍絲怎肯放過他!」
藍絲狠狠地一頓足,剎那之間,臉色血紅了又了白,一連三次,看來頗是怪異。
白素忙道:「你放心,他跑不了,他和那個「她」,必有聯繫,要把他們一起找出來,並不是難事!」
藍絲剛才是由於心情激動,這時平靜了下來,她自然同意白素的話,她道:「是,他也絕跑不了!」
白素道:「還有一點,是很重要,藍絲,猜王大師的事,是他自願的成份很大,所以,不可以一上來,就認定和事情有關的人是仇人!」
藍絲眼中含淚:「有什麼人會自願把自己的頭割下來給人?」
白素道:「這一點,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世上沒有什麼人可以把猜王大師的頭割下來帶走!」
白素的話,說來斬釘斷鐵,連藍絲也不能不同意。
自素道:「所以,在真相未明之前,不能就把任何人當成是仇人——或許,事情之中,根本不存在仇人!」
白素的話,看來藍絲一時之間,還難以接受,但是她也無法反駁。
藍絲咬著下唇,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我不會莽撞,多謝提醒。」
我舉起手來:「事情,還有太多想不通之處,第一,那個「她」是什麼人?」
我在這樣說的時候,向陳島望去,因為只有陳島,還和他比較熟一些。
陳島搖了搖頭:「我和他在談話之中,他從來也未曾提及什麼女性,我們的話題,可以說,只有一個範圍:細菌。」
我奇道:「若你們只討論細菌——」
陳島道:「自然,「細菌」是廣義的,包括了各種病毒,田活總稱他們是害蟲,說正有許多這樣的害蟲,在戕害人類的生命。」
我攤了攤手:「這是小學生也知道的事,人的死亡,由自然生命衰竭而死的不多,各種疾病才是死亡的主因,這不是什麼新發現。」
陳島道:「可是我相信他一定有了新發現,所以要我帶他來見你。」
我道:「這更是奇哉怪也了,我又不是細菌學家,見我何用?」
陳島道:「他對細菌……以及種種病毒,提出了一個很是怪異的理論……他的理論分成兩方面,都還待證實,可是他卻堅信,情形必是兩者之一。」
陳島說得很是認真,那使人在未曾明白田活理論的內容之前,也知道事情必然很嚴重。
我道:「他對你說了?」
陳島點頭:「可惜他走了,不然,由他來說,可以更加生動。」
我道:「由你來說,也是一樣。」
陳島吸了一口氣:「他說,如今在地球上活動,為害人命的各種細菌病毒,總稱害蟲,並不是人類所認識的低等生物,他們只是體積小,但是卻是一種很高級形式的生命,他意思是:有思想的高級生命形式!」
各人都不出聲——這種說法,也不是田活首創,我也曾聽一些人提起過,假設有這樣的可能,倒並不是不能令人接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