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無敵大軍(2)
我甚至像是看到了在陰暗的光線之下,一個女人,捧著人頭,正在研究如何控制病毒的可怖形象!
田活對降頭術一無所知,所以他想不到這一點,他只是看到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所以他就再向我強調,公主不會做那樣的事。
一直說到我不耐煩了,我才冷冷地道:「說幾乎和全人類為敵,那可是她自己說的!」
田活這才不出聲,神情古怪,顯然在他心中,也有著矛盾。
我又冷不防問道:「你可猜到,她收集人頭,是為了什麼?」
我這樣問,先肯定了田活知道公主和許多失盜的人頭有關,若是田活想隱瞞什麼,防線也一定崩潰。
田活在聽了我的話之後,嚇了一跳,叫了起來:「你說什麼?我不知道她和——人頭有什麼關係!」
我沉聲道:「你知道的!你甚至知道具體的情形!」
田活大叫了起來:「我不知道!」
我道:「好,那我問你,你在明白了藍絲的身份之後,為什麼如此害怕?」
田活的身子閃了一閃,那時,正在飛機之上,他至多自機頭躲到機尾去,絕無可能避得開我,我目光凌厲地瞪著他:「你這惡賊,你要是再不把你所知的說出來,你就是在幫著那公主作惡,肆虐全人類:為虎作倀,罪大惡極!」
我知道田活說話吞吞吐吐,一點也不爽快,一多半是為了維護他心中的公主之故。
所以,唯有痛貶他的公主,那才能使他說出真情來。
果然,田活漲紅了臉,厲聲道:「你胡說什麼!」
我道:「是你說的,她的行為,和人類為敵!」
田活別得臉一陣青一陣紅:「我再一次告訴你,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絕不是為禍人類!」
我冷笑:「幾乎與全人類為敵,不等於為害人類,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邏輯!」
田活居然道:「我也不知道!」
我道:「好,那把你所知的全說出來,我們來分析一下!」
田活道:「我不知道該向你說什麼。」
我道:「那也容易,我問,你答,這就是了!」
田活喘著氣——我要問的事極多,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先問他為什麼要怕藍絲。
田活的回答,極度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道:「我最近見過她的師父,是她的師父警告我的!」
我大吃一驚,連忙問:「她的師父?」
田活道:「是,是一個地位極高的降頭師,可稱是國師,名字是猜王。」
我道:「你所謂「最近見過」,是什麼時候?」
田活道:「約在半年前左右。」
我想了一想,那是在猜王出事之前。
這時,我思緒紊亂之極,我揮著手:「你別急,慢慢說!」
田活笑了起來:「我沒有急,倒是你急了!」
我苦笑:「你會知道我發急的理由——你常見猜王大師?都是在什麼情形之下見他的?」
田活道:「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開始,只覺得這個人很是奇特,後來,才知道他是降頭師,她也約略向我介紹了降頭師是怎麼一回事!」
田活對公主有特殊的情感,這一點,從他的談話之中,明顯地表現出來——他在提及公主的時候,很少用「公主」,而總是用「她」來替代。可能他心中是這樣想的:人人都叫「公主」,我偏偏叫「她」,那就顯得特別不同了,單戀者就往往有這種心態。
我道:「公主怎麼說他?他可不是一般的降頭師!」
田活吸了一口氣:「為了他,我還和她,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爭執。」
田活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很是懊喪,像是對那一次「小小的爭執」,感到十分後悔。
我笑了一下:「有這樣的爭執,是理所當然的事!」
田活大是驚訝,瞪著我:「你知道我們是為什麼而起爭執的?」
我道:「可想而知——你是一個實用科學家,猜王是一個降頭師,一個玄學家。在細菌或微生物的認識、應用、控制上,猜王大師的功力,深過你百倍,但是他卻全然說不出所以然來,根本沒有任何理論!」
田活大是歎服:「是!是!她也是那麼說——不過,我總是……不很相信。」
我道:「這也很正常,就算你親眼看到了,親身經歷了許多例子,你還是不相信的,因為那和你一貫所受的教育所灌輸給你的思想方法,全然背道而馳,那是屬於另一種思想方法範圍內的事,現在被統稱之為玄學。」
田活又道:「是!是!她也是這麼說!」
我心中暗想,這個公主,倒真有點意思,撇開她的行為不論,她能有這樣的見識,那真是不容易之至,這已脫出了實用科學思想方法的狹窄範圍,足以邁向廣闊無比的新科學領域——這是大科學家必備的條件,絕非對自己不明白的事,便冠以「大科學」的小科學家所能到達的一種。
田活道:「她還說,人類的知識,本來就是自玄學開始的,但到了近代,才忽然被實用科學所替代。原因是由於玄學太深奧,太難理解,需要異樣的方能,才可以有所成就。而實用科學,即使是一個庸才,十多年按部就班的訓練下來,也就可以稱為「科學家」了,連猴子都可以通過訓練成為專才,實在不算什麼!」
田活是在轉述公主的話,但也已然聽得我悠然神往,忍不住鼓掌喝采:「好!太好了!真精采!」
田活在懊喪之中,大是慚愧:「唉,我要是也有你這樣同意她說法的識見就好了,可是……我當時,卻和她爭執起來!」
他直到如今,還在後悔,一面說,一面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真笨!」
我安慰他:「你放心,那公主既然有這樣的識見,豈會和你這等人計較!」
誰知道我這話,更令他傷感起來,他足有一分鐘,長嗟短歎不已。我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因為這樣說,等於說公主根本看不起他,那當然是令他傷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