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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怔:「誰回去了?」
  何可人道:「那隻雞,那只還沒有找回來的雞,它回家去了?」
  聽得自它的口中吐出這樣的話來,至少使我肯定一點:何可人的精神,絕非處於正常的狀態之中!
  因為她只是牽掛著那隻雞,而不理會那個老人!
  我盯著她,可是卻發現她的神情之中,一點也沒有作偽或掩飾的成分,反倒是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心思電轉,心想:在遭到了翻車的意外之後,她的精神狀態有異,倒也可以理解,甚至暫時性的失憶,也大有可能。
  所以我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那隻雞有沒回去,我不知道——雞場中有上千隻雞,我也無法在其中認出特定的一隻來。」
  聽得我這樣說,何可人先是呆了片刻,接著,很是失望。
  我再道:「你在醫院裡,那麼多雞沒有人喂,餓得發慌,我去餵它們的時候,它們幾乎想衝出來把我也吞下去。」
  何可人一揚眉,有訝然之色:「怎麼會呢?」
  我大是惱怒:「你以為那些雞可以多少天不必進食?」
  何可人像是根本沒有聽出我話中的責備,居然笑了一下:「我當然沒有忘了我那些寶貝,不過,自動餵飼器在七十二小時之內,會不斷把飼料餵給它們,我離開還不到四十八小時。我正準備一等那隻雞找到了,我就回去——你為什麼要去餵它們?」
  她倒反而責問起我來了,我真是啼笑皆非,這種情形,我始料未及,所以竟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
  丁真這時也道:「可人對我說了雞場中的情形,我也接洽了工人,在她未能操作之前,去雞場幫忙。」
  聽丁真的話,竟也有點怪我多事之意。我冷笑道:「或許不必請工人,那老人就可以負責工作。」
  在我這樣說的時候,我努力在想,雞場中有「自動餵飼設備」嗎?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雞場殘舊,雖然管理不錯,但是絕不現代化,若是有這類設備,我一定可以知道。而且,事實是,那幾千隻雞在我去的時候,由於飢餓,幾乎暴動了,哪裡有什麼自動餵飼設備:何可人這樣說,真不知是什麼意思。
  這時,當我提及了老人,丁真怔了一怔,反問道:「什麼老人?」
  我冷笑:「何姑娘沒向你提及那行動不便的老人?」
  丁真立時向何可人望去,我也望向何可人,何可人居然也問道:「什麼老人?」
  我倒抽了一口氣:「雞場的主人,何老伯。你是靠了他才能在雞場工作的,你忘記他了?他無法照顧自己,七十二小時,他要餓死了,或許,你也為他準備了自動餵食設備?」
  我一口氣說下來,只見何可人的神色變得怪異之至,她幾次想要撐起身子來,又幾次想要開口,但卻未曾出聲。等我說完,她才尖著聲問丁真:「這人……就是衛斯理?」
  我不等丁真回答,就大聲道:「正是區區在下!」
  何可人的神情,更是怪異之極,她可能心中感到很害怕,反手握住了丁真的一隻手,丁真忙把另一隻手也握住了她的手。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推開,一個警官喘著氣,闖了進來,大呼小叫:「衛斯理!衛斯理先生!」
  我向他望去,他忙道:「黃主任有電話來,十萬火急,請你立刻去聽!」
  我沒好氣:「什麼事?」
  那警官道:「黃主任說,半秒也不能延誤,請你快去通話,請!」
  我雖然等著何可人的回話,但是黃堂催得如此急,不知有什麼事。
  所以我向何可人指了一下,意思是「你最好能有令我滿意的答覆」,何可人陡然叫了起來:「你說老人,何伯……是什麼意思?」
  我道:「你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你出來多久,他就餓了多久。」
  那警官見我還在說話,竟急到來拉我,我看何可人目瞪口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再等地,就和警官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幾步,才聽得何可人在病房之中,發出了一下怪異之至的叫聲。
  我跟著警官到了一輛警車旁,只見黃堂自警車之中探出頭來,叫我:「衛斯理!」
  我一看是黃堂自己來了,並不是他有電話來,就怔了一怔:「你在搞什麼名堂,鬼頭鬼腦的!」
  黃堂又叫了我一聲:「衛斯理!」
  他連叫我兩聲,卻又不說別的什麼,這已經奇怪之至了。我正想發作,卻見他望定了我的神情,古怪莫名,難以言宣,像是我的臉上有著什麼五色繽紛的圖案一樣。
  我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下:「怎麼啦?」
  黃堂再叫了我一聲,這才問:「你……向何可人提到了……那……老人沒有?」
  他不但神情緊張,而且說到後來,聲音竟然在微微發顫,此情此景,真是怪異之至。
  我沒好氣:「才提起,就叫你的手下抓出來了。」
  黃堂竟然「嘓」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她……聽了之後,反應如何?」
  我心中兀自有氣,哼了一聲:「她竟然反問我什麼老人。」
  黃堂第三度叫我:「衛斯理!」
  我忍無可忍,氣往上衝:「有話請說,有屁請放,別像招魂一樣,不斷地叫我。」
  黃堂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你……你不應該在雞場中見到那……姓何的老人的!」
  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真的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我瞪著他,他搖著頭,神情更是怪得難以形容:「該如何說才好呢?」
《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