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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黃堂很久了,知道他不是行事顛三倒四的人,如今情狀如此古怪,那使我可以肯定,必然有些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我定下神來:「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黃堂吸了一口氣:「你來向我說在雞場中的情形,我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對頭,可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是什麼事。等你走了之後,我才突然想起,三年之前,有一件案子曾到過我的部門——」
他講到這裡,我心中已是疑惑之極,黃堂的部門是「特別工作室」,專處理「疑難雜症」,那和我的雞場之行,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望著他,他續道:「三年之前,何氏雞場出了命案,雞場主人,何正漢,七十二歲,原本是軍人,死得離奇。我的部門,曾插手調查。」
他說到這裡,望定了我。
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在雞場中見到的何姓老人,就是三年前離奇死亡的何正漢?」
我的問題,可以說夠古怪的了——由於黃堂的神情如此異特,我才這樣問的,其中也多少有點開玩笑的成分在內。
可是黃堂聽了,居然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是,就是他!」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不是活見鬼了嗎?」
黃堂大是駭然,說起話來也有點結巴,他道:「我,我可……不敢那麼說……那……是你自己說的!」
我看他緊張成那樣,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當然不會是那樣!天下有的是曾當過軍人的老漢,總不成死了一個就不會有第二個了。」
我這樣說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三年前的命案是一回事,我在雞場之中,見到了一個老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黃堂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的神態,仍然怪異之至,他岔開話題,又問:「那……何姑娘,她怎麼說?」
我有點惱怒:「我也告訴你了,她竟然反問我『什麼老人?』」
黃堂「嘓」地一聲,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你是不是要看看當年命案的……檔案?」
我沒好氣:「有必要麼?」
黃堂堅持:「應該有點幫助。」
我心中疑惑,不知道黃堂這樣說有什麼用意,就道:「好,拿來!」
黃堂立時向我遞過一隻厚重的活頁夾來,我打開,就先看到了一疊照片,只看了一眼,我就陡然一呆。
那是一張死人上半身的照片,黃堂說曾有過命案,那當然是命案發生之後拍的了。令我發呆的原因是,這死者,赫然就是我在雞場中見過的那老人!
雖然一活一死,容貌多少有點差異,但是兩者同是一人,殆無可疑。
在那一霎間,我的臉色一定變得難看之至,所以黃堂在間我的時候,聲音大是有異,他顫聲道:「就……是他?你說的老人……就是他?」
我勉力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氣:「這是三年前命案的死者?」
黃堂點了點頭。
我再吸了一口氣:「可是,我剛才在雞場見到的,就是他。」
黃堂道:「不可能,除非你是——」
他說到這裡,就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駭然地望著我。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想說我「活見鬼」!
我剛才自己也說過這三個字,但那是在開玩笑的情形下說的。同樣是一句話,在開玩笑的情形下說,和真正認真的說,感覺大不相同。因為這句話並不普通,它是「活見鬼」!
我搖頭:「這不必爭,只要再到農場去,就可以明白究竟。」
黃堂道:「若要快一點知道,可以去問何可人。」
我有點惱怒:「我正在問她,是你硬把我拉出來的,為什麼你不進來找我?」
黃堂的回答,又是一個意外,他道:「因為當年命案發生之後,何可人曾被當作主要的嫌疑來調查,但終於因證據不足,無法起訴。」
我呆了好一會,一時之間,實在不知說什麼才好,但我還是很快有了決定:「問她去。」
黃堂道:「怎麼問?」
我又呆了一呆,一面向內走去,一面道:「該怎麼問,就怎麼問。」
黃堂跟在我的後面,兩人一起推開病房門,只見房中情形,和我剛才來的時候一樣,仍是何可人望著天花板,丁真望著何可人。
我重重關上門,大聲叫:「何姑娘!」
何可人淡然向我望來,倒是丁真嚇了一大跳。
我說的還是那句話:「我才從何氏雞場來。」
何可人的反應很冷淡:「你剛才說過了。」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目光轉移,望向我身後的黃堂。當她一看到黃堂的時候,剎那之間,現出了怪異之至的神情,可是一閃即過。
我忙向黃堂看去,只見黃堂望著何可人的眼神,也頗為奇特——只有有經驗的警務人員,望著一個明知是犯了罪,可是卻又無法證明的人時,才會有這種眼光。
一般來說,在這種目光的逼視之下,有罪者會因為心虛而避開去。
可是這時,何可人卻和黃堂對視著,絕無規避之意。而且,還是她先開口,「黃主任,我們又見面了。」
黃堂也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三年過去了。」
他們雖然只講了兩句話,但是我也可以知道,三年前,在雞場命案發生之後,何正漢老人被殺的案件,黃堂作過調查,並且和何可人見過面。
那就說明,三年之前,真的有一個叫何正漢的老人,在雞場死亡。
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不禁在心中暗暗自責:怎麼啦,當然曾有過這件兇案,那個叫何王漢的老人,也早已死亡。我在雞場中遇見的那個姓何的老人,我並不知他的名字,雖然三年前的死者,照片看來和我遇到過的那個老人很相似,但人有相似,也算是一個巧合,並不說明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