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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時,他才知道,這不是那回事——那「許願寶鏡」,他只不過閒閒提了一句,就形成了這樣的僵局,真難想像他如何開口,向義兄索取。
  一時之間,人人都不說話,祖天開更不知如何才好,他只好向王朝看去。這時,唯一可以今氣氛有好轉可能的事,就是王朝向祖天開使一個眼色,表示他不想要那許願寶鏡了!
  那麼,祖天開自然可以絕口不提,再喝幾杯酒,也就不會再有持續的尷尬了!
  可是,當祖天開向王朝看去的時候,王朝一點也沒有放棄自己意願的意思。他先是現出了一個頗為不屑的神情,接著,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這種神情,看在別人眼中,或者會不明,但是祖天開看了,卻是心中雪亮。王朝等於是在說:看你的哩,要是你能順我的意,不論如何困難,都要開口。
  而如果你礙著把兄的情面,置我於不顧,那你我之間,自然再無情分可言!
  由於祖天開明白了王朝的意思,所以他更是焦急,以致剎那之間,豆大的汗珠,直迸了出來。
  他性好男色,偶然的機綠,遇上了王朝,那對他來說,當真是如獲至寶,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收穫。和王朝在一起,他感到天地造化,全在他的生命之中。有王朝在身邊,人間就是極樂世界。
  要是王朝棄他而去,那對他來說,也就等於是生命的終結了。
  他只覺得氣血上湧,伸手一抹汗,竟連桌面上,都灑下了一片汗珠。
  這時,曹普照雖然仍在盛怒之中(曹普照盛怒,自有理由,大致和白素的分析相合),但是也看到祖天開忽然神色大變。
  他強壓怒意,又狠狠瞪了陰差一眼,才向祖天開說:「兄弟怎麼了?」
  祖天開見問,好一會出不了聲,直到耳際聽到了王朝的一下冷笑聲——那一下冷笑聲,竟像是有一柄利劍,自他的身中,直刺了進去!
  他陡然乾了一杯酒,鼓足勇氣:「大哥,就是那『許願寶鏡』——」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曹普照已翟然起立,神色更是難看,伸手指向陰差,厲聲道:「兄弟,這傢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對你說了些甚麼?」
  祖天開也站了起來:「說……說了些……」
  祖天開說不下去,因為陰差並沒有向他說了多少,陰差和王朝作竟夜之談,他對王朝說的才多!
  曹普照歎了一聲,望向祖天開:「兄弟,再也別提此事,可好?」
  祖天開為難之至,又向王朝望去,只見王朝雙手抱膝,臉向著天,竟連看也不看他!
  祖天開發急,用力一跺腳:「這……究竟是甚麼寶貝,要了有甚麼用?到陰間有甚麼好?」
  曹普照也轉過臉去,顯是不願再提,祖天開雙手緊握著拳,趕到曹普照的身前,聲音發顫:「大哥,瞧在你我的兄弟之情上——」
  他話沒有說完,曹普照就雙手一起握住了他的拳頭,接了上去:「看在兄弟之情,就再也別提此事!」
  他們兩個人,全是身形巨大的大個子,四隻拳頭握在一起,各自又撕心裂肺地在講著話,當真是驚天動地。
  王朝在這時,站了起來,看來神情輕鬆,走向前來:「曹爺,那寶貝想來一定神奇無比,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難道也不能嗎?」
  王朝這幾句話一出口,祖天開首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以為王朝改變了主意,不再想要那許願寶鏡,只是要求看一看。
  這「看一看」的要求,若是曹普照也不肯答應,那當真是太沒交情,祖天開也準備翻臉了!
  祖天開向後退了兩步,在等著曹普照的答覆,曹普照一言不發,寒著臉,看來,真像是「看一看」都不肯!
  祖天開忍無可忍,大聲呼叫了起來。
《陰差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