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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想,道:「單憑有一個記號留在一塊凸出的大石上,很難達成留記號的人快速上升的結論。」
白素立刻有回答:「對,還有另外的證據,可以達成這樣的結論。在最高的那個箭嘴符號上,這個證據尤其明顯。」
那時候我就在那個最高的箭嘴符號旁邊,聽得白素這樣說,我注視這個符號,可是卻看不出究竟來。
我沒有出聲,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白素知道我不明白,她道:「第一個令我想到這樣結論的原因是箭嘴符號的那一條直線很直──如果是一面在山崖上向上攀,一面噴出一條直線來,要超過一公尺而維持這樣直,十分困難。」
白素一路說,我一路想,果然覺得白素所說很有道理。由於直線很直,所以設想人是在筆直上升的情形下留下直線的──在這樣情形下,只要按下罐頭的噴嘴,隨著人上升,就會留下一條很直的直線了。
想到了這一點,我明白了許多,所以又發現箭嘴和直線這兩部份之間,有相當的距離,這一點,用文字說明會很囉嗦,用圖解比較容易明白。
正常的情形下,箭嘴符號應該這樣子:(略)
而現在,最高的那個和我看到過的其餘各個,都是這樣子:(略)
在箭嘴和直線的銜接處,並不接觸,有相當的距離。而且箭嘴的兩邊也是一邊長,一邊短很多。
這種情形,當然更符合留下記號的人是在迅速上升的推測。正因為人在上升,所以在直線和箭嘴之間出現了距離,而在噴了一邊的斜線之後,再噴另一邊,由於人已升高了,所以另一邊就變得很短。
等我弄清楚了這些的時候,我對於白素這種細微的觀察力十分佩服。同時我不認為張泰豐也有同樣的觀察力,雖然白素一提出人迅速高昇他就表示同意。
果然在我想通了白素何以會有這樣結論之後,張泰豐反而問:「箭嘴符號有甚麼特別之處?」
我就把我觀察到的說了出來。
張泰豐「啊」地一聲:「這樣看來,她是在一開始上升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越過山崖上天了!」
張泰豐的心中只有典希微一個人,所以他說起話來,也只是針對典希微一個人,而不是整個探險隊。而事實應該是典希微的行動和整個探險隊一致的。也就是說整個探險隊在山崖腳下開始上升的時候,就知道會上天。
在那時候,天上有甚麼奇異的現象?
是有一架飛行器?還是別的怪現象?
探險隊是自願向上升,還是被迫向上升的?
向上升並不是探險隊原來行進的方向,必然有有力的原因使他們上升。
一時之間我想到了許多問題,都沒有答案。
我期望白素會有解答,可是白素卻投張泰豐之所好,道:「不錯,她應該一開始上升,就知道自己會上天──正是由於事情太不平凡,她知道自己上天之後,行徑就不可預測,她知道會有人來找她,所以才在急速上升,相當困難的情形下,留下了一連串的記號,告訴他人她不平凡的遭遇。」
我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不是典希微一個人的不平凡遭遇,而是整個探險隊的不平凡遭遇。可惜留下的記號無法令人知道,他們上了天之後,到哪裡去了。」
白素停了一停:「留下的記號可以使我們知道他們上了天,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哼了一聲:「你不覺得有了這些記號,問題更多、更複雜了麼?」
事實確然如此──沒有這些記號,探險隊只不過是簡單的失蹤,而現在卻是探險隊上了天之後,才不知所終。單是他們如何會上天,已經叫人無法想像了。
白素道:「雖然複雜,可是卻可以知道他們安全。」
張泰豐顯然對白素有無條件的信服,所以一聽得白素這樣說,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則大表懷疑:「何以見得?」
白素道:「探險隊帶著很多物資,據資料,每人負重平均達到四十公斤,這許多物資都是探險隊行程中必須使用的東西。如今探險隊失蹤,這些物資一點也沒有留下來──」
白素說到這裡,我已經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頭,因為我感到她所說的和探險隊失蹤之後是不是安全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道:「請說重點。」
白素語調很平靜:「探險隊既然還能帶著大量的物資,就可以推斷他們的處境很好,安全沒有問題。」
我有些啼笑皆非:「這算是甚麼邏輯!」
白素道:「很簡單──如果遇上暴力對待,他們的隨身物資必然不能保持,會散落得到處都是。」
白素所作出的推論,其實並沒有實質的根據,只不過是一種「想當然耳」的結果。
然而卻也很難將她的這種說法完全推翻。
我問道:「我們的推測是探險隊上了天,他們是把所有的裝備也都帶上天了?」
白素回答:「是,這種情形,更可以推測令他們上天的力量沒有惡意,不然要殺人何必還要顧及裝備?」
對於白素這種樂觀的說法,我始終不能完全同意,可是一時之間也難以反駁,所以我不再說下去,改變了話題:「你那面的情形怎麼樣?」
出乎意料之外,白素道:「我這裡的事情,我想已經告一段落。我和紅綾會盡快與你會合──我已經和回來加油的直升機聯絡過,他們會載我們來。」
由於很意外,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張泰豐倒已經發出了一下歡呼聲。
當然我對於白素和紅綾可以來和我會合,感到很高興。我順口問了一句:「我們對話很久了,紅綾居然沒有插口。」
白素道:「現在她不在身邊,很快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