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王一恆回答:「是,才知道,酋長可能……是迷路了?」
  南美人悶哼一聲,道:「當然不會,只有白癡才會真的去赴約,我看可能是什麼恐怖組織,將他綁架了!」
  王一恆苦笑了一下,沒有表示什麼意見,南美人又道:「我再去和別的人聯絡,我想再安排一次電話商議,你有意見嗎?」
  王一恆道:「沒有,我也想,我們五個人,應該談一下,比較好點。」
  五個人就算談一下,又能談此點什麼來呢?王一恆其實也不知道。可是尼格酋長在毛夷島失蹤,的確給他以極度的震撼。他相信,其餘五個,同樣有這種連續三年請帖的人,一定也有同樣的感覺。
  王一恆一方面吩咐新聞秘書處,密切注意尼格酋長失蹤的進一步的新聞,一方面又看了三橋最後的報告。他在將三橋的報告全部重新看一遍之後,發現尼格酋長失蹤的最主要關鍵,是在於三橋跟蹤他的途中,他突然不見了這一點上。
  王一恆又下達了命令,要三橋將當時的經過,詳詳細細報上來。
  所以,王一恆事實上,比美國聯邦調查局人員,更早知道三橋跟蹤尼格酋長途中發生的事。
  當美國聯邦謁查局人員,找到了三橋武也,和他談話之際,三橋堅決不肯吐露為什麼當晚凌晨四時,會在針尖峰附近出現。根據美國憲法,他完全有權可以不說什麼的。但是那個特別小組的組長,有著一頭紅髮,在西方人來說,算是小個子的溫谷上校,卻十分有辦法。
  溫谷上校並沒有威脅三橋甚麼,他只是十分溫和地拍著三橋的肩頭,在三橋甚麼也不肯說之後,道:「三橋先生,你不妨自己想一想,尼格酋長不是一個普通人。誰都知道你決不會在凌晨四時到針尖峰去觀賞風景。而且,在尼格酋長到達機場的時候,就有人看到你也在機場上,你可以被控綁架或傷害外國元首的罪名!」
  三橘當時的態度,還是非常倔強,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控告我任何罪名!」
  溫谷上校的聲音聽來仍然是那麼柔和。雖然人人都以為紅頭髮的人大都性烈如火,可是溫谷卻是一個例外,他笑著,道:「或許是,但是你和事情有關,這一點隨便你怎麼否認都不會有用,你想,阿拉伯人會放過你嗎?你可曾聽說過卡爾斯將軍這個人?」
  一提到卡爾斯將軍,三橋的神情就有點不自在,但是他還是十分倔強,道:「當然聽說過,這位將軍統治著一個非洲國家,又是全世界恐怖行動的支持者。像我這種小人物,他會注意?」
  溫谷愉快地笑著,道:「三橋先生,當你牽涉在尼格酋長的失蹤事件中的時候,你就不算是小人物了。」他的樣子甚至很悠閒,取出了一支煙來,點燃,慢慢噴出一口煙來,道:「我們有很確鑿的證據,證明卡爾斯將軍有好幾種特殊的逼供方法,其中的一種是用腐蝕性極強的『天水』,塗在人身體上,由被害人自己看著自己的肌肉,在『天水』的腐蝕下消融。三橋先生,你知道『天水』的成份嗎?那是兩份硝酸和一份──」
  溫谷上校的話還沒有說完,三橋已尖聲叫了起來,道:「住口!」
  溫谷上校立時不再往下說,只是又拍了拍三橋的肩頭,道:「好,沒有你的事,你可以走了,再見,三橋先生,祝你好運!」
  三橋急速地喘著氣,溫谷上校叫他走,他卻坐在椅子上,或者說,看來簡直像是癱在椅子上一樣,一分鐘之後,他道:「好,我願意把一切經過說出來。」
  溫谷仍然微笑,按下了一個錄音機的掣,開始了他和三橋的問答。
  以下,就是溫谷上校和三橋武也兩個人的全部問答的記錄:
  三橋武也:「我是奉命跟蹤尼格酋長的,命令是只要尼格酋長一到毛夷島,我就要跟蹤他,把他的行蹤,每隔半小時報告上去一次。」
  溫谷:「命令來自什麼人?」
  三橋:「是我在擅香山的上司,但我知這命令真正是來自王氏機構的董事台主席王一恆先生,因為我要直接向他報告。」
  雖然鎮定能力極強的溫谷上校,在聽到了王一恆的名字之後,也不免震動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這個亞洲豪富的名字。
  剎那之間,在溫谷上校心中,從王一恆和尼格酋長這兩個人身上所聯想到的是國際間的大陰謀,世界性的金融大動盪,又一次全球性的能源大危機,以及世界局勢東西方之間的均衡等等的大問題,就算將溫谷的腦袋剖成八塊,他也決計想不到,王一恆和尼格酋長之間的唯一聯繫,是那份神秘的怪請柬。
  溫谷是一個極精明的人,他知道三橋接受了王一恆的命令而有所行動的,他並沒有浪費時間去問三橋,為什麼王一恆會要他那樣做。因為他知道,王一恆和三橋的地位相差太遠了,王一恆絕不會將這樣一樁怪異行動的真正目的,告訴三橋這樣的小職員的。
  他們的對話繼續著:
  溫谷:「你跟蹤的經過怎麼樣?」
  三橋:「從尼格酋長一到毛夷島開始,我就跟蹤他,我和我的兩個助手,我所講的全是事實,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們!」
  溫谷:「你只管講你的,我會去查問。」
  三橋:「尼格酋長使用的那輛跑車,性能十分好,本來要跟蹤他十分困難。但由於在機場上,我已經知道他的目的地是針尖峰,而且,看來尼格酋長並不急於趕時間,所以我一直跟在他的後面,他也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尼格酋長在一家酒店中休息了幾小時之後,再啟程,跟蹤仍然很順利,我也依時發出報告,可是到了十一時零三分,卻……卻發生了一些事……」
  溫谷:「什麼事,你要說詳細一點。」
  三橋:「是,那時,公路上只有我們兩輛車子,我和前面尼格酋長的車子,保持著兩百公尺左右的距離,每當前面的車子轉彎,我就加速追上去。那一段路上,彎角特別多──」
  溫谷:「哪一段路上?」
  溫谷一面說,一面打開了地圖來。地圖上,通向針尖峰的公路,只有一條,那條公路在通向針尖峰之後,繼續向山上伸延,一直到毛夷島上的最高的山峰。
  三橋一下子就在地圖上指出了那一段連續的彎路,又補充著:「這一段路上,有一處地方是遊客很喜砍逗留的所在,路邊的峭壁上,有一塊大石,從某個角度看來,恰好是已故總統甘迺迪的頭像。」
  溫谷:「別扯開去,那段連續的彎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三橋:「在彎路的開始時,每當我轉彎之後,就可以看到尼格酋長的車子在前面,可是,到了這裡,一連有三個急轉彎,我看著尼格酋長的車子轉了第一個彎,我也跟著轉過去,但是當我轉過去之際,尼格酋長的車子已經轉了第二個──」
  溫谷:「等一等,如果那時,尼格酋長的車子已經轉了第二個轉,那你事實上是看不到他車子的了?」
  三橋:「是,可是由於那時侯,公路上極其寂靜,而尼格酋長的車子,廢氣管可能有一點毛病,發出的聲音相當大。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車子,但實際上距離極近,可以聽到他車子廢氣管發出的聲響。」
《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