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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托沒有再說什麼,站了起來。原振俠在圖書館見到他的時候,他是有一根枴杖的,但在大樹下發現他之後,他的枴杖已經失去了。這時,古托在向外走的時候,顯得有點一拐一拐。原振俠並沒有去扶他,只是和他一起向外走。
  由原振俠駕車,到了他的住所之後,原振俠倒了兩杯酒,古托接過酒來,一口就喝了下去。
  可能是酒喝得太急了,古托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然後道:「我曾經想用酒來麻醉自己,但是我不是一個酒徒,所以我採用了別的方法。」
  原振俠吃了一驚,道:「你──」古托極其苦澀地笑了一下,慢慢地捋起他的衣袖來。當原振俠看到他的左臂上全是針孔之際,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古托解嘲似地道:「據說,大偵探福爾摩斯,也有和我同樣的嗜好!」
  原振俠感到十分激動,他叫了起來:「福爾摩斯根本不是一個真實的人!」
  古托立即道:「我也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我生活在噩夢之中。沒有一個真實的人會像我那樣,身上有一個洞,永遠不能癒合,而且,每年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會大量流血!」
  原振俠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發生在古托身上的事,真像是不真實的,他要找方法去麻醉他自己,這種心情,也極可以瞭解。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俯身向前,把古托捋起的衣袖,放了下來。
  古托緩緩地道:「再說說在我身上發生的事!」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再替古托斟了酒。
  回到了住所後,古托第一件事,就是取出他家中的外科手術工具來。他是醫學院的高材生,像縫合傷口這樣的事,在他來說,真是輕而易舉。他先替自己注射了麻醉針,然後自己動手,又把傷口縫了起來,傷口附近的肌肉,似乎並沒有反抗。
  古托縫好了傷口之後,對自己的手法,感到相當滿意。然後,他又敷了藥,把傷口用紗布紮了起來。
  就在這時,有人按門鈴,他的管家來稟報道:「芝蘭小姐來了!」
  古托深吸著氣,迎了出去,在客廳中見到了芝蘭。芝蘭的打扮十分清雅,眼有點腫,本來,這種情形是美容上的大障礙,但古托知道,那是她為自己擔心而形成的,心中格外覺得甜蜜。
  戀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見面,當然有說不完的話,也不必細表。在他們交談了大約半小時之後,芝蘭忽然蹙著秀眉,道:「還沒有查到是什麼人害你的?」
  古托的心中凜了一下,含糊地道:「是啊,事情好像很複雜,好在我傷得不是很重──」他才講到這,陡然停了下來。就在那一剎間,他感到傷口的肌肉又在跳動,他連忙伸手按向傷口。芝蘭看到了他的動作,關心地問:「傷口在痛?」
  古托只感到自己手按著的地方,傷口附近的肌肉,不止是在跳動,而且,即使是隔著紗布和褲子,古托也可以感到,傷口附近的肌肉,開始在掙扎,緩慢而又頑固地在掙扎,目的是要掙脫縫合傷口的羊腸線。
  又來了!
  同樣的情形又發生了!
  古托將右手加在左手之上,用力按著,想把蠕動的肌肉的動作按下去。可是那種力量如此之大,他根本沒有法子按得住!
  古托的臉上開始變色,不過芝蘭卻還沒有注意。她一面沉思著,一面道:「會不會是那個花花公子在害你!」
  古托由於極度的驚恐,聲音也變得粗暴,他嚷著聲問:「哪一個花花公子?」
  他一面說,一面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向下按著。那種力量,幾乎已足夠使他的腿骨折斷的了,但是傷口附近的肌肉,還在頑固地向外掙著,他已經感到,一股羊腸線已經斷裂了!
  芝蘭歎了一聲:「就是那個副總統的兒子,他一直在纏著我──」她講到這裡的時候,抬起頭,向古托望來。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古托的神情是那麼可怖,臉色是那麼難看──古托咬牙切齒,臉上每一條肌肉都在用力,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汗珠,氣息粗濁,痛苦而又驚惶。
  芝蘭嚇得呆了,陡然叫起來:「古托,你怎麼了?」
  她一面叫著,一面向古托走近去。
  這時候,古托已經接近瘋狂的邊緣,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實在無法不令他發瘋。當芝蘭向他走近之際,他嚷著:「走開,別理我!」
  芝蘭完全手足無措了,自從她是一個小女孩開始,就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粗暴的待遇。她還是伸出手來,想去碰一碰古托,表示她的關切,可是古托卻大叫著,用力揮手,格開了她的手背。
  古托用的力道是如此大,以致芝蘭整個人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上。古托的聲音,聽來是極其淒厲的,他叫著:「別理我,快走!聽到沒有,快走!快滾!」
  古托嚷叫到後來,用了最粗俗的言語,這種語言,全是芝蘭完全沒有聽到過的。芝蘭驚恐得無法起身,而古托已經向內疾奔了進去。
  他奔進了房間,用力扯下了褲子。他還來得及看到他腿上,傷口附近的肌肉,在作最後的努力,才縫上去的羊腸線,又全被掙脫了!
  古托只是望著傷口喘著氣,淌著汗,剎那之間,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昏了過去。
  他是被他的管家和僕人弄醒的,那已是他昏迷了將近一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