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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然不知道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他又實在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不但令得他遍體都有寒意,而且令得他手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所以,他陡然地一揮手,打斷了桑雅的敘述,他的目的是要靜一靜,捕捉自己何以會有那種感覺的原因,可是他的思緒一片凌亂,卻什麼也捕捉不到。
桑雅好幾次要再開口,但是都被原振俠做手勢,把他的話擋了回去。
他仍然在不斷問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當然是源自桑雅的敘述,可是,是敘述的那一部分,使自己有了這樣的感覺的?
他開始有一點模糊的概念。
一定是血,自桑雅身體中大量湧出的血,使他有了這樣感覺!
可是桑雅是被狗爪所傷之後才湧出來的血,這其間似乎又沒有什麼詭異之處,又何至於令得自已汗毛凜凜,覺得怪異莫名?
原振俠想了好一會,想不出這種直覺的根源,他只好放棄,只是問:「你的傷口怎樣了?」
桑雅道:「沒有什麼大礙,我不說,你根本看不出我受過傷。」
原振俠悶哼一聲:「看看你蒼白的臉色,也可以知道你曾大量失血……」
桑雅笑了起來:「我失的血並不是你想像那樣多,而且,可以打開我和瑪仙之間的僵局,流點血,太值得了!」
原振俠一聽得桑雅那麼說,心中陡然一動,感到自己捕捉到了一些什麼,對,血,桑雅的血,和瑪仙之間的關係……可是,他仍然無法把想到的那些零碎的因素串連起來,只好再度放棄。
他又道:「狗爪上——」
桑雅道:「放心,我在縫了三十多針的同時,也作了各種防疫注射,我臉色蒼白,那是由於極度的興奮,像有些人喝了酒臉紅,有些人喝了酒臉白一樣,我興奮的時候臉白,那是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
原振俠打斷了他的話頭:「算了,別解釋了,我們都不再是醫科新生了!」
桑雅笑了一下,原振俠問:「你不覺得你的敘述之中,有什麼詭異之處嗎?」
桑雅瞪大了眼睛:「沒有啊,倒是後來,瑪仙向我提及了巫師向她施術的情形——你也提及過的,聽起來,倒有點怪異!」
原振俠又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他捕捉到零碎的因素之中,又多了一樣:巫術!
(血,自桑雅身體中湧出來的血——和瑪仙的關係——巫術——再下面是什麼呢,原振俠仍然無法將之組織起來。)
對於瑪仙自己來講述大巫師如何向她施術這一點,原振俠倒很有興趣知道,所以他道:「請繼續說下去。」
瑪仙向樓上走去的速度,不是太慢,也不是太快,可是在桑雅的感覺上,是其快無比,幾乎是一閃即過。
桑雅也知道,當他和瑪仙之間的僵局打破之後,這種情形,他以後一定常有欣賞的機會,瑪仙曾表示歉意,那自然是她為什麼讓他欣賞她裸體的背影的原因。
桑雅自然也想到過,瑪仙由於臉容如此可怕,所以也特別喜歡炫耀她那動人的胴體,這是任何少女都有的心理。
他並沒有等多久,瑪仙已從樓上下來,她頭臉上已包紮好白布,身上也穿了普通的衣服,她一下樓就問:「你還能開車?」
桑雅道:「我想可以,如果我不能,你會駕駛?」
瑪仙笑了起來,這次,她的笑聲十分動人:「我會駕駛?你指的是潛艇、噴射機,還是坦克?」
桑雅「啊」的一聲:「對不起,我忘記你的監護人是誰了,有這樣的監護人,自然什麼都有機會學。」
他們一起向外走去,瑪仙道:「也不盡然,像我這樣子,少了許多女孩子應有的活動,自然時間多出來,可以學會其他女孩子學不會的東西。」
離開屋子,在經過花園時,那兩頭大獒犬又悄悄跟了過來,瑪仙道:「如果你不反對——」
桑雅連聲道:「不反對!不反對!」
瑪仙像很高興——她是不是高興,自然無法自她的神情中看出來,但是走在她身邊的桑雅,可以在她變輕鬆了的腳步上感覺得出來。
桑雅的車子相當小,兩頭大狗擠在後座,看起來有點滑稽,瑪仙要開車,桑雅就坐在她的旁邊。
到最近的醫院,約莫十來分鐘車程,在這段時間中,他們兩人一直在交談,桑雅在一開始,就覺得瑪仙的知識之豐富遠遠超過她的年齡——從日本醫院來的資料,她今年應該是十八歲。
當桑雅表示了對這一點的訝異之際,瑪仙的回答是:「我的監護人對我很好,當他發現我的智力並沒有問題時,就一直替我請最好的教師,教我一切我想學的東西。」
接著,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少女的自傲的喜悅:「我有三篇純數學的論文,發表在蘇聯科學院的院報上,分別用德文、法文、英文寫成,到現在,蘇聯科學院還在世界各地找尋這三個數學權威!」
桑雅聽得悠然神往,只能發出「啊啊」的低呼聲,然後好奇地問:「你的監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