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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懷玉十分悲痛地轉著頭:「我早已知道死因,就是那一網,網起了大海中的無常鬼,把一船大小男女的魂拘走了!」
  陳克生解釋:「出了事之後,那一帶的漁民都那麼說,說是這一網,沖了惡時辰,犯了大忌,所以有關人員全送了命!」
  原振俠立即道:「那說不通,你們兩人也在船上,現在就好好活著!」
  陳克生發出了一下呻吟聲,胡懷玉慘然道:「我們知道,快輪到我們了,先是他,才是我,因為我要下那一網的!首惡,留在最後。」
  原振俠搖頭,他當然不同意胡懷玉的說法:「六個漁民若然死,當然是一宗怪事,可是也總得弄明白他們的死因,才能確定是甚麼事情!」
  胡懷玉卻十分固執:「還會是甚麼事?是不是你不能接受……比較怪異的……一些事實?」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加倍地沮喪。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他當然不是不能接受一些怪異的事實——他的經歷,怪異莫名,甚麼樣的事沒有經歷過?他只是淡然一笑:「你剛才提及過無常鬼拘魂,你可能想像,真會有一股力量,在地球上搜集過人的靈魂?」
  胡懷玉張大了眼,說不出話來,只是喉間發出了一陣咯咯的聲響。作為一個醫生,原振俠可以肯定他的精神狀態十分不正常,需要專家的協助。比較起來,陳克生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原振俠用相當委婉的語氣道:「兩位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休息一下會比較好,尤其是胡先生,如果需要特別幫助——我是指在醫學方面的協助,我可以安排!」
  胡懷玉在原振俠說到一半的時候,就不斷揮著手,現出十分不耐煩的神情,他大聲叫:「我是需要你的幫助,既然你有那麼多怪異的經驗,就請你幫我們查清楚,那幾個船民是怎麼死的?」
  胡懷玉說完了之後,雙眼睜得極大,牢牢盯著原振俠看。
  他面色灰白,益發襯出他佈滿了血絲的眼。
  它像是深紅色一樣,神情十分駭人。
  若是膽子小的人,猝然遇上了這樣神情的人,是很容易被嚇昏過去的。
  原振俠心中暗歎了一聲,他知道,在這種情形下,胡懷玉的精神緊張之極,絕不能再去加重他的精神負擔,不然,他極可能一下子就陷入神經錯亂的境地之中,到時再來醫治,就麻煩得多了!
  所以,他回答得十分乾脆,伸手在胡懷玉的肩頭上一拍:「好,沒有問題,明天一早,我就去弄清楚那六個漁民的死因!」
  原振俠的言行,無疑是一劑最好的鎮靜劑,胡懷玉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這時鬆弛了下來。他口唇發著抖,想說甚麼而沒有說出來。
  原振俠又進一步安慰他:「放心,不論是甚麼邪惡的力量,都可以有對抗的辦法的!」
  胡懷玉閉上了眼睛一會,口中喃喃地,也不知道說些甚,原振俠趁機又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留在醫院中會好一些?」
  胡懷玉立即搖頭:「不必了……這件事,和發現活的菊石有關,我必須繼續我的研究!」
  原振俠不禁苦笑,心想,如果用文字的方式來表達的話,那就可以說,這是一個黑白混淆的時代,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顛來倒去的事情發生!
  發現了活的菊石——這是何等實在的科學課題!可是卻又和虛無飄緲的「深海惡鬼」發生了關係,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叫人無法接受,只可將之歸於是胡懷玉一個人的胡思亂想。
  原振俠當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做了一個「悉聽尊便」的手勢。
  胡懷玉望了望散滿了一地的酒瓶,那是被他撞倒了的,他居然有幾分歉意,結結巴巴地道:「你喜歡喝酒?我祖上藏有極好的酒,替你送過來!」
  原振俠苦笑:「我不是喜歡喝酒,只是既然喝不喝都那樣,為甚麼不喝?」
  胡懷玉和陳克生望了他一會,顯然他們並不瞭解原振俠這樣說的意思。原振俠作了一句補充:「快樂的人,不會喜歡喝酒的!」
  胡懷玉的身子仍然在搖晃著,由陳克生扶著他,原振俠趁機道:「胡先生的精神狀況十分差,陳先生你最好……和他在一起!」
  陳克生連連點頭:「我們怎麼聯絡?」
  原振俠道:「明天我去瞭解那六個漁民的死因……我到你們的研究所來!」
  胡懷玉一聽,大是振奮:「好極了!好極了!」
  原振俠自己飽受精神沮喪之苦,他看到自己的話,可以令另一個精神沮喪的人感到振奮,他也十分高興,和胡懷玉用力握了握手。
  胡、陳兩人告辭之後,他回到住所,用力搖了搖頭,覺得事情十分荒唐;活的菊石,早已絕種的生物,和海洋中的惡靈……
  當晚,原振俠又喝了不少酒,在大有醉意的情形,他感到自己像在大海上飄揚,海面上浮起了濃霧,在濃霧之中,他又看到了愛神,而瑪仙如虛如幻地站在愛神之旁,向他招手。
  而當他向瑪仙撲過去的時候,一切卻又全不見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他在極度無助的情形之下,只好又大口喝酒。
  這種情形,正如他自己所形容的:心中快樂的人,不會喜歡喝酒的!
《黑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