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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原振俠實在懶得起來,可是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胡懷玉,所以很不情願地坐起身來。
事情十分簡單,到了那家醫院,醫院中有他的熟人,一問起來,一個處理這件事的醫生瞪大了眼:「死因神秘?你在胡說甚麼,你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胡懷玉和陳克生告訴原振俠那六個漁民死亡的日子,那麼很容易查問。引致那位負責處理的醫生有這樣反應的,是原振俠查問問題的方式。
由於有了先入之見,所以原振俠是這樣問的,他先說出了日子,然後才問:「有六個漁民,死得十分神秘,請問真正的死因是甚麼?」
他不但得到負責醫生這樣的回答,而且,那醫生還伸手要摸他的額角,看他是不是在發熱。
原振俠怔了一怔:「我很好,只是想知道何以六個漁民會一起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醫生打量了原振俠一會,他對原振俠的傳奇生活,當然也有所聞。
他歎了一聲:「原醫生,當一艘漁船和一艘貨櫃船在海面相撞,漁船被撞到粉碎,船上的六個漁民被撈上來的時候,五男一女都已死亡,死亡的原因是甚麼?」
原振俠不禁怔住了說不出話來!
他從未想到一問就有了答案,而且,答案會是這樣子!
那還用問,自然是墮海之後溺斃的,而且,墮海的原因,也是因為撞船,是意外,其間絕扯不上甚麼神秘怪異之處,更和大海惡靈沒有關係——如果硬要說有關係的話,那麼,所有的海上的意外都可以說是由於大海的惡靈在作祟!
原振俠當時震愕的樣子,一定十分滑稽,所以那醫生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是不是另有原因?」
原振俠苦笑:「沒有甚麼,有點誤會……有人以為其中有曲折,當然神經過敏了!」
那醫生繼續笑著:「對了,在事情發生之後,有一個人自稱是甚麼研究所所長,神經兮兮地來查問過死因,我們如實相告,他說甚麼也不相信,胡言亂語一番,被員工趕出去了!」
原振俠不禁苦笑,他自然知道那是胡懷玉,也知道他的「胡言亂語」是甚麼。他自己就是受了「胡言亂語」的影響而來查問的!
不過,原振俠還是十分小心,問了一句:「屍體都曾經過剖驗?」
那醫生呆了一呆:「死因都絕無可疑之處,再加上親屬的反對,為甚麼要剖驗?」
原振俠皺著眉:「屍體——」那醫生有點不耐煩起來,用力揮了一下手:「經過合法的手續之後,火化了!」
原振俠緩緩吸了一口氣,有一句話,想了想,並沒有說出來,那句話是:「這樣子,真正的死亡原因,就再也不為人知了!」
他之所以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原因是,因為這句話,在理論上雖然可以成立,但是在事實上,駛進大海,又是在撞船之後,波濤洶湧情形之下,還會有甚麼別的死亡原因?
那醫生十分不屑地冷笑一聲:「是不是還有別的問題,原醫生?」
原振俠禮貌地笑了一下:「謝謝你,沒有了!」
離開了醫院之後,駕著,原振俠依約到胡懷玉的研究所去。一路之上,他所想的是,胡懷玉所患的精神病,簡直嚴重之極,那是一種妄想症,會隨心所欲,編造種種怖的情形來嚇自,終於會將自己嚇到神經失常為止。
他已決定,見了胡懷玉之後,無論如何要勸他去見一見專科醫生!
研究所規模之下,很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每一個第一次來到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很快地就見到了胡懷玉。
他仍然由陳克生陪著,胡懷玉的神情,急切而焦急。原振俠沉著臉,大有怒意,一見面就責斥:「你早知道那六個漁民怎麼死的!」
胡懷玉怔了一怔,面色鐵青:「是!可是那是表面的原,真正的原,醫院不肯說!」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你認為在意外發生之後,還會有甚麼死因?」
胡懷玉的回笑,雖然無理之極,但是卻也不易駁他,他大聲道:「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何必還要你出馬去調查?」
原振俠望了他半,揮了揮手,和這種精神狀態的人是無法爭論下去的,他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聽得陳克生叫了起來:「天!原醫生,你連一點好奇心都沒有!你甚至不想看一看活的菊石!」
原振俠已走出了幾步,聽得陳克生這樣說,他才轉過身來:「我不是生物學家,在我看來,古生物和現代生物全是一樣的。人各有所為的專長,那和好奇心沒有關係!」
陳克生的聲音變得低沉:「可是你無法解釋千萬年前就應該絕種了的生物,為何又會活生生地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原振俠感到陳克生的話,有著嚴重的挑戰意味,他反問道:「你能解釋嗎?」
陳克生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向胡懷玉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顯然他有意請胡懷玉代答這個問題。原振俠心中一聲冷笑,向胡懷玉看去,一看之下,他卻不禁吃了一驚——被他認為神經不正常、有著妄想狂傾向的胡懷玉,這時的神情,十分嚴肅,充分顯示了他作為一個科學家的認真態度。這種態度,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力量,使人會傾聽他發表的言論,成功的人物,都有這樣的本能!
所以,原振俠收起嘲弄的態度,也十分用心地望著胡懷。胡懷玉所說的,就是他和陳克生共同的一種設想:「有人掌握了菊石的遺傳密碼,所以這人就可以製造出活的菊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