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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拍賣的過程中,如果出現了競爭者,可能要付多十倍的代價!如何使自己心中早有的計劃實現,是相當困難的事。所以每一個有目的的參加拍賣者,心情多少有點緊張,但像羅開那樣,本來就沒有目的,自然輕鬆得很。
當羅開把目錄翻到第三頁之際,一陣淡淡的幽香,飄進了他的鼻端。羅開對於女性所用的各種各樣香水,也極有研究,可是這時,卻令得他訝異了,那股幽香,是他從來也沒有聞到過的,那樣沁人心肺,但是卻又那麼淡,明明是存在的,但又不可捉摸,有著紫羅蘭特有的清香,但那應該是朝露下的紫羅蘭,才有這種一點不落塵埃,近乎仙境的芳香!
羅開立時抬起頭來,他又呆了一呆,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團眩目的,美麗的紫色!
那是一種極深的深紫色,近乎黑色。一個男職員正領著一個穿著這種紫色紗長裙的女人過來,羅開只春到一團深紫色的原因是,那女人的臉上,自紫色的帽子之下,只從她略動一下身子這個動作上顯示出來的。她沒有開口,只是又向羅開頷了頷首,表示他很欣賞羅開的這句話。
羅開再度微笑,心中在想:這不知道是哪一個女富豪?所知的幾個女富豪,似乎都沒有這種神秘的氣質。這個女人,由於全身都被掩遮著,而她又不開口說話,所以不但無法知道她的容貌,連她的年齡都看不出來,她可以是十八歲,也可以是八十歲!所能肯定的,只是她的性別而已。
當羅開把視線從那女人身上離開之際,他感到在他左鄰的克虜伯先生,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不斷地在變換著坐著的姿態,而且羅開只是稍為留意了一下,就可以知道,這位先生的目的,無非是想多看那女人幾眼而不被人覺察而已。
羅開心中略動了一動,那女人是多大年紀,什麼容貌,連他都無法下判斷,克虜伯先生自然也不知道。
克虜伯家族的勳銜,是德意志帝國時留下的,克虜伯不是暴發戶,而且是歐洲著名的花花公子,何以他對這個女人起了這種反應?
他們本來就認識的?還是在直覺上,克虜伯認定了這個女人是一個絕世美女?
羅開感到十分有趣,完全置身事外,像看戲一樣,觀察人生百態,那是一種上佳的消遣!
克虜伯先生不斷動著,那女人自一坐下來,和羅開作禮貌上的點頭之後,卻幾乎一動也沒有動過,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樣。
而且,她也不翻閱目錄,只是坐著不動。
就在這時,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一個身形修長,看來大有藝術家氣質的中年人,步上了台。羅開和哥耶三世雖然未曾打過交道,倒也久仰大名,只見他膚色白得驚人,自有一股高傲的氣派,上台之後,不亢不卑地行了一個禮,目光閃亮,向大堂中看了一下,即停留在羅開身邊的那個女人身上。
羅開留意著哥耶三世的神情,看來他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麼人。同樣的神情,當他望向羅開時,也曾出現了一下。
這樣的拍賣,通常來說,是很少陌生人出現的,羅開是第一次來,看來,那個女人也是第一次來。
哥耶三世開始講話:「各位,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這次拍賣的目錄之中,有一幅神秘的作品,連我也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人的作品……」
當他這樣講的時候,全場的人,都現出會意的神情來,羅開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他並沒有看完目錄,所以根本不知道有什麼神秘作品。
哥耶三世繼續說:「我只能斷定,這幅作品,是十七世紀時期的作品,各位或許會表示異議,當時正是現實主義大盛的時代,可是這幅作品,卻有著濃厚的印象派色彩,這幅畫的本身,不但是一個謎,而且可以令得整個藝術史改寫。」
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這樣的一幅作品,本來我是準備留下來的,可是畫主堅持說,一定有比我更適合的擁有人,所以要我公開拍賣,我們就從這幅神秘的畫開始今年的拍賣!」
他一揮手,兩個職員就抬著一幅蒙上了白布的畫走了過來,放在畫架上,哥耶三世用他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一拉,就把白布拉了下來。
剎那之間,大堂中靜到了極點。羅開向那幅畫一看,不禁愣了一愣。
羅開再懂藝術,對這幅畫,也無以名之,只好稱之為一幅怪畫:這幅畫,畫的是一幅人像,可是卻是背面。所有的背景,全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淡灰色,像是在極濃的濃霧之中。
所以,那個背像,看來也是朦朧的一團,只是依稀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個女人,穿著深紫色,近乎黑色的長裙,戴著同色的帽子。
看那個畫上女人的樣子,她像是正穿過濃霧向前走去,要走進濃霧深處。整幅畫有一種極度的神秘感,叫人感到這個女人如果再向前走去,就會消失在前面的濃霧之中!
這樣的一幅怪畫,本來還不算什麼,怪的是畫中的人像雖然模糊,但是和如今在場的那個,充滿了神秘感的女人,卻有著出奇的相似之處……至少,她們所穿的衣服,那種近乎黑色的深紫色,是一樣的!
羅開已經隱隱感到,這幅畫,不單是一件藝術品那麼簡單了!
可是,一幅畫,除了是一件藝術品之外,還能夠是什麼呢?
羅開心中疑惑,大堂中在靜了一靜之後,傳來一陣低而延綿不絕的私議聲,羅開可以覺出,他身邊的那女人一動也沒有動過。
哥耶三世望著那幅畫,道:「這幅畫的來歷相當古怪,物主說,這幅畫的新主人,有權可以知道它的來歷,在未曾有新買主之前,他不宣佈,連我也不知道,但是由於物主是一個信譽超卓的人,所以我相信他,他說畫的來歷極神秘,那就一定是極神秘:這幅畫的拍賣,破例由我來主持,它的底價是十萬英鎊,每舉一次手,表示加價一萬鎊!」
大堂中又轉來了一陣私議聲,十萬鎊雖然不是什麼巨款,但是對於一幅來歷不明的畫,連哥耶三世也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那就大有可能是現代人利用了舊畫布,舊油料的作品,這種作品是沒有價值的。
而且畫的本身,除了那重的神秘感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藝術吸引力,所以在一陣私議之後,靜了下來,在靜寂中,只聽得哥耶三世道:「十一萬鎊,十二萬鎊,十三萬鎊……」
他一直在把價錢叫上去,這種拍賣場合,有意競買的人都不會高舉雙手自己叫價,憑一個小動作,使拍賣主持人知道他在出價,其餘人除非老於經驗,不然根本無法知道競投者是什麼人。
價錢在不斷叫上去,叫到了三十萬鎊時,大堂中傳出了一陣交頭接耳聲,羅開也已經留意到了,全場只有兩個人在競買,兩個人都在他的身邊,就是那個神秘女人,和克虜伯先生。那女人的動作十分優雅,只是微微揚起她的食指。而克虜伯先生則是把他的左手握了拳又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