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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開立即向光線傳來處看去,果然,那是一扇門被推開了少許之後透出來的光線。同時,羅開也聽到了一個十分低沉的聲音:「請進來。」
羅開向前走去,來到了門口,就在他伸手要去推門之際,那一道光線忽然消失了,他也聽到了窗簾被拉起來的聲音。
而那低沉得出奇的聲音又響起:「我不習慣光亮,請原諒。」
羅開倒並不在意,他只是感到,那講話的人,聲音如此低沉,一定是故意裝出來的,任何人不可能有天生這樣低沉的聲音,他說著:「不要緊!」
一面說,一面已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門內是一間相當大的書房,陰暗無比,一張巨大的書桌,放在相當遙遠的一個角落中,在桌子後面有一張高背的轉椅,這時,轉椅的背向著桌子,只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露出了頭頂的一點點。
而那個人顯然沒有轉過身來面對羅開的打算,那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請坐。」
羅開看到,整個寬大的書房之中,只有一張椅子,那張椅了放在另一個角落,距離書桌,恰好是整個書房的對角線。
一看到了這種情形,羅開心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這樣的安排,自然是椅子上的那人,不想來人接近他。可是這樣安排也是十分幼稚的,叫人一看就看穿了心意,大有欲蓋彌彰的味道。
羅開當下並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若是要揭穿對方的身份,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大可不必著急,且看對方弄什麼玄虛。
他走到那椅子之前,坐了下來。
書桌後的高背椅子並沒有轉動,低沉的聲音晌起:「在我說話的時候,你不需要問問題。」
羅開笑了一下:「我根本沒有問題!」
這時,他的眼睛已漸漸能適應黑暗的環境了──這方面,羅開有他特殊的本領,那是他從少年時起,就曾經修密宗功夫的原故,在那些陰暗深沉的喇嘛廟中,幾乎不分日夜的靜思,使他在黑暗中看起東西來,還比常人來得清晰。他可以看到,露出在高背椅上的那一點頭頂,頭髮的顏色,是一種相當柔和的淺栗色。
但由於露出來的部分太少,所以也分不清那個人是男是女。
在羅開說了那句話之後,靜了片刻,低沉的聲音才又響起:「這幅畫,是上代傳下來的,歷史可能與古堡一樣,也可能比古堡更久,畫中的人像,原來不是這樣子的──」
羅開陡地一怔,一時之間,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作「畫中的人像原來不是這樣子的」?是這幅畫曾經修改過?
他沒有發問,那低沉的聲音又道:「不是畫曾經被修改過,而是畫中的人像,是一個魔像,會不斷地發生變化,據說,開始時,畫像是正面的,後來漸漸地,變成了側面,又漸漸地,變成了背面。」
羅開忍不住「哈哈」一笑。
那低沉的聲音繼續著:「在變成了背面之後,畫中的人像就向前走,你現在所看到的情形,是人像在濃霧之中,感覺上是畫中人像,正在走進濃霧中去,那不是感覺,而是她真的在向前走,雖然她的行動十分慢,但是,那是魔像,她正在向前走!」
羅開又打了一個「哈哈」:「她準備走到什麼地方去呢,請問?」
低沉的聲音道:「走進濃霧去,然後消失。」
羅開「哼」地一聲:「聽起來很神秘,也很浪漫。」
低沉的聲音道:「這是真的,據傳說,當畫中的那個魔像,走進濃霧之中,全部被濃霧遮住的時候,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惡運,降臨在我家族的傳人身上。」
羅開道:「所以,你要把這幅不祥的,會帶來惡運的畫賣掉。」
低沉的聲音道:「是,同時,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這似乎是無可解釋的,是不是?」
羅開又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太容易解釋了!一切,全是傳說在胡說八道!」
那低沉的聲音道:「當我第一次聽到這種有關畫像的傳說之際,我也認為那是胡說八道。那時,我看到這幅畫,畫中人是一個背影。從那次之後,隔了二十年,我又看到了那幅畫──」
羅開道:「畫中人像,仍然是背影,有什麼不同?」
那低沉的聲音道:「變化極大,那魔像……走遠了,走遠了許多,已經變成了一個朦朧的背影,已經走進了濃霧之中,她真的是在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