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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端納先生與眾不同,他要推薦的人,就可以在這裡出現。
各人的心中,同時也感到很輕鬆,因為在史保先生要推薦一株萬年古樹入會之際,所發生的爭執,雖然已經獲得解決,但是當時的氣氛,卻實在是很尷尬的,他們實在不想再有同樣的情形出現,端納先生要推薦的人,既然會到這裡來,那問題自然容易解決,范先生有點開玩笑地道:「端納,你的朋友是——」
端納立時明白了范先生的意思,道:「當然他是人,一個看來和普通人一樣的人。」
各人都笑了起來,史保道:「他什麼時候到?要不要請總管去接他?」
端納搖頭道:「不用,我已經派人陪他一起來,本來我可以和他一起來的,但是他有點事走不開,所以要比我遲幾天動身。他可能快到了,至多不超過一小時。」
有個會員伸直了雙臂,伸了一個懶腰,道:「那麼,是不是可以趁他未到之前,先對我們說一說他的一切?當著一個人,敘述這個人的一切,那是不免令人尷尬的。」
端納點著頭,道:「是的,這正是我的意思,但是在未曾提及那個人之前,我想先介紹一下我最近的活動,那和我發現這個人,有重大的關連。」
各人都沒有異議,一起點頭,而在這一剎那間,各人也都在猜測著端納先生近期的活動是什麼,端納是「非人協會」中較早入會的一個會員,僅次於范先生。所以,當日海烈根先生介紹他入會之際的簡短介紹詞,只有范先生一個人親耳聽到過,但是其餘各會員,卻也可以知道,端納先生是一個「探測師」。
「探測師」是一個奇特的名詞,必須作一番解釋。端納先生的工作,是包括了礦師的一切工作的範圍,換句話說,他的任務是探測,探測隱藏著的資源,土地下的,沙漠下的,岩石下的,河流下的,海底下的和泥沼底下的一切對人類有用的資源。
這種種的探測工作,本來是由許多分門別類的礦師所負責的,例如金屬的礦源,有金屬礦源的探測師,石油有石油的探測師,等等;而且,所有的礦務工程師,全要使用各種各樣的儀器,來協助工作的進行。
但是端納先生卻是一個例外,在他人看來,他有著極其敏銳的天賦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直覺,能夠正確無誤地指出,什麼地方,有著某種自然物資的蘊藏,近乎奇跡。在他的一生之中,有著說不盡的這種「奇跡」,隨便拈一些例子出來,墨西哥南部的一個大銀礦,在一九三四年,就被認為礦苗採完了,所以採礦公司也準備結束了,但是在結束之前,礦主請端納先生去看了一看,端納先生幾乎沒有花費任何時間,只是順手在一個舊坑道,向前指了一指,便道:「從這裡向前掘過去,三十尺之後,就有大量的礦苗,儲藏量比以前的更多。」
礦主不相信他的話,但是幾個工程師卻相信,那幾個工程師和端納先生,以廉價購下了「廢礦」,進行開掘,結果,這個銀礦,是墨西哥七大銀礦之一,一直到現在,還大量生產成份極好的銀。有一次,端納先生在意大利北部的山區旅行,那地方的村落,貧窮而且缺水,端納先生一面在崎嶇的石崗上漫步,一面順手指點著就給當地的居民,指出了四處地方,挖掘下去,得到了豐富的水源,是四口源源不絕,供應清甜可口食水的水井。
同時,端納先生也在意大利北部貧瘠山區,指著一座禿山,道:「鑿開表面的那些岩石。」
鑿開表面那些岩石的結果,是使著名的意大利條紋瑪腦出現,幾乎成為每一個家庭之中,必然有的裝飾品。
在一九三○年代,端納先生還成為中國四川一些富家族的貴賓,被那些擁有私人軍隊,財雄勢大的豪富家族,稱為「洋軍師」,因為他能正確無誤地指著地上說:從這裡掘下去,是一口上好的鹽井。然後,他隨意踱出幾十步,又指著地面道:「從這裡掘下去,是一口火井。」不論是一口火井,還是一口鹽井,都是鉅大財富的來源,而當端納在四川的時候,他已經堅信在長江上游,近西康一帶,有著天然的純金塊,幾乎就在露天,可以俯身恰到,後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造成了十數萬人的大移民,和一個世界上最大的地下政府的組織。端納先生對於阿拉伯油田的開發,也有著極大的功勞,據他自己稱,他不但可以在沙粒下聞到石油的氣味,甚至可以「看」到地下翻騰著的,黑色濃稠的原油。
由於端納先生有著這種奇妙的直覺,他的生活自然是極其多姿多采的,他的足跡,也幾乎遍及全世界——那是真正的遍及世界,並不是只在某些地方的大城市,住上一些時間就算了,而是真正深入窮鄉僻壤,到過很多沒有人到過的地方。
「非人協會」的會員,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雖然心急於要知道,端納先生要推薦的新會員,究竟是何等樣人,但是他們也知道:端納先生本身的活動,一定也是極其吸引人的,所以他們並不表示異議。
端納先生向各人望了一下,看各人並沒有反對的表示,他輕咳了一下,道:「在過去的兩年中,我一直在澳洲,起先,我到澳洲去的目的,是因為那一塊浮在南半球海面上的土地,是地球上最奇特的地方,在這塊陸地上生長的生物,也與眾不同,譬如說,袋鼠和樹熊,別的地方就一蘋也找不到,我想到這地方的地底下,一定也可能埋藏著地球上其它地方所沒有的東西,我本來是計劃,要在澳洲,至少發現十種或更多的新元素的。」
端納先生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道:「可是我失敗了。」
他伸手在臉上撫摸了一下,道:「看來,地面上的情形,和地底下有所不同,澳洲既然是從其它陸地中分裂出來的,只不過是地面上生活的生物情形不同,地下的資源,卻是相彷彿的,從澳洲的情形,我甚至可以作出結論,太陽系中的每一個行星,如果全是從同一團星雲,在急速旋轉之中,分裂而成的話,那麼,在其他行星之中可以找到的元素,只怕也不會超出地球上所能找到的範圍。」
各人都用心聽著,雖然他們知道,端納先生的話,還未曾歸入正題。
端納先生又道:「半年之前,大戰打得很激烈,澳洲也派出了大量的軍人參戰,一大部分生產任務,落在澳洲身上,澳洲需要大量的電力,澳洲政府的一個部長,找到了我,向我提出了一個要求,他們需要大量的能源,尤其需要電源,要我幫他們尋找。」
大廳中的各人互望了一眼,范先生忍不住道:「尋找電源?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端納道:「是的,我應該說明一下,我要尋找的,是可以變為電源的最簡捷的一種能源,譬如說,如果我能發現一個極大的瀑布,那麼,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可以建立一個水力發電站,獲得大量的電源了。」各人都表示明白了端納先生的意思。
端納先生點著了一枝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道:「這是一個相當困難的任務,因為事實上,在這兩年來,我已到過澳洲的很多地方,並沒有類似的發現,自然,過去兩年我已到過的地方,可以不必再去勘察這也可以節省不少時間,我接受了這個任務——」
他講到這裡,向史保望了一眼,道:「我任務的性質,和史保先生的任務,十分接近,不過我們所要尋找的東西不同而已。」
史保「唔」了一聲,並沒有表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