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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就緒,一個清早,我自墨爾本的一個軍用機場上起飛。」
小型飛機的性能極好,端納一直向東北飛著,他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大狄維亭山脈,因為他的第一個設想是想發現可供建立水力發電的大瀑布,而澳洲東部的所有河流,幾乎全是發源自大狄維亭山脈的。
端納在起飛之前,已經盡可能地帶足了燃料,但是在快接近大狄維亭山脈之際,小型飛機還是不得不降落在離巍峨的山脈不遠處的一個平地上。當飛機降落之後,端納背上早已準備好的背裝,開始步行。
他步行的目標,倒很容易辨認,一個接一個的山峰,峰頂上皚皚的積雪就是最佳的指引,那些山峰,看起來好像就在眼前,但是當天,一直步行到太陽下山,晚霞滿天的時分,山峰上的積雪,被晚霞映得泛起了一片奇異的金紅色,端納先生並沒有前進了多遠。
入夜之後,氣溫相當低,端納先生替自己弄了一餐豐富的晚餐,然後,鑽進了睡囊之中,拉上了拉鏈,連頭都縮在睡囊之中。
每當他在荒山野嶺之中,鑽進這種特製的睡囊中睡覺的時候,他就感到自己和掛在枯枝上的一蘋毛蟲的蛹並沒有多大的分別。
接下來的兩天,端納先生一直在步行,到了第三天,他已經進入山區,並且翻過了一座積雪的山頭,看到了一條極其寬闊的山溪,溪水澎湃,衝過亂石,向下流著,溪水湍急,但是並不很深。
這樣的一道山溪,自然也可以供來發電用,但是那至多不過是使幾個農莊得到照明的用途而已。和端納所預期的,可以發生大量電能的目標,相差實在太遠了,所以端納先生連停也不停,就順著那道山溪的上遊走去,希望那道山溪的源頭,是一道大瀑布。
當晚,端納就宿在半山上,仍然睡在他自己特別設計的睡囊之中,第二天才開始跋涉,第二天一直到天黑才看到了山溪的源頭。
端納先生感到相當失望,那山溪的源頭,不錯,是一道瀑布,但是,卻並不是懸空直瀉下來的那一種,而只是在亂石叢中亂竄的那一種。
在觀賞上,這種像是銀蛇亂竄的瀑布,有它一定的價值,但是在發電的實用價值上,這種類型的瀑布,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端納在瀑布旁停了一會,或許是失望刺激了他,他並沒有按照正常的休息時間休息,而是趁著月色,向前繼續走去,一直來到了一個極大的水潭旁才停了下來。
那個水潭十分大,看來還是一個小湖,端納攀上了一幅高地,打量著這個小湖,在月色下,他還無法看到這個湖水的來源,然而,他的本能告訴他,這個潭的水源,是大量的山中的地下水,自岩石縫中滲透而聚集在這裡的,這個大水潭,如果用炸藥炸出一個理想的大缺口,倒是可以用來發電的,但是未免工程太大,而且絕不符合立即可用的原則。
端納先生坐了下來,望著在月色下,閃閃發光的一座接一座崇高的山峰,歎了一口氣,他的工作,只不過是開始,要經過多久才會有結果,完全不知道。當他歎了一口氣之後,他覺得,現在就來歎氣,未免太早了一點。
在弄了晚餐之後,他弄熄了篝火,照常鑽進了睡囊之中,很快就睡著了。
他並沒有如常地早上醒來,而且在睡著了不多久之後,被一種「蓬蓬」的聲響所驚醒的。端納先生才一醒過來之際,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噩夢,因為在深山之中,是如此寂靜,不應該有任何聲響的,他定了定神,看了看他所戴的磷光表,時間約是清晨二時,而同時,他也聽出,那種聲響,是一種木鼓的聲音。
端納將睡囊的拉鏈,拉開了一些,探出頭來。
在凌晨二時,空氣冷而清新,他才一探頭出來,就睡意全消,而那種沒有回音,聽來硬梆梆的木鼓聲,也更加清楚可聞了。
木鼓聲聽來很急驟,而且,顯然不是一具木鼓所發出來的,至少有十具以上的木鼓,在同時敲擊著,才會有這樣的聲響。
端納也估計到,木鼓聲發出的所在,和他這時所在的地方,不會相隔太遠,至多不過是一個山頭之隔,端納側耳聽了一會,轉過頭,望著平靜的潭水,那些木鼓聲,自然是聚居在山地中的土人所發出來的。
他知道,澳洲的土人,種族比較單純,在中部沙漠地區的土人,和山區的土人,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種族,可能全是南太平洋各島土人的後裔,而在高山地區的土人,人數最多的是剛剛族。
端納懂得一些剛剛族土人的語言,剛剛族土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弓箭手,他們懂得用堅硬的黑棗木來做弓,這種堅硬木質製成的弓。可以將一枝裝有鋒銳石箭鏃的箭,遠射到一百公尺之外,而仍然具有殺傷力。
和世界上其它各地的山地民族一樣,澳洲剛剛族的土人性格也十分強悍,而且堅持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澳洲政府曾經努力想將起白人的文明,帶給剛剛族的土人,但是卻一點也沒有成績,在大戰之前,澳洲政府曾經請了十幾個剛剛族土人的代表,來參觀澳洲各大城市,在經過了超過半年的巡迴旅行之後,徵詢剛剛族土人的意見,剛剛族土人的回答是:我們的生活好得多,這裡的人,應該全到山中去,和我們一樣的生活。
端納先生想到這裡,不禁笑了起來,他想,明天中午,大約就可以和隔著一個山頭的剛剛族土人見面了,他們是世世代代居住在大狄維亭山中的,和他們見了面,自己要找尋的大瀑布,究竟是不是存在,在他們的口中,應該會有較確實的答案。
端納將頭又鑽進了睡囊之中,可是,這一夜,木鼓聲竟然沒有停止過,而且,越來越急驟,凌亂。這種聲響,令得接下來的幾小時之中,端納幾乎沒有睡著過,以致早上,當他收拾背囊的時候,他還是連連打著呵欠。
陽光普照,潭水閃著光,木鼓聲仍然沒有停,端納一面向前走著,一面心中在想,可能自己剛好遇上了剛剛族土人的一個什麼大慶典,不然,何以土人徹夜地敲著木鼓,一直到現在還不停止?
不過,端納先生的心中,也不免有多少懷疑,他會剛剛族土人的語言,自然也曾和剛剛放土人接觸過,知道他們的一些風俗習慣,他知道剛剛族土人,有許多祭典,是極其隆重的,但是在他的知識之中,卻記不起有什麼祭典,是需要徹夜不停地敲擊木鼓的。
端納一面疑惑著,一面仍不停地趕著路,當他來到那座山頭的下面之際,木鼓聲由於山峰的阻隔,聽來反倒不如在水潭邊上時那樣清楚,但當他在中午時分,翻過了山頭之後,木鼓聲卻像是就在耳際響起一樣。
端納在山頂上,找了一塊比較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向下看去。
他看到,在他的腳下,是一個狹窄長形的山谷,有一道溪流,流經過那個山谷,那山谷的一端,是一個十分狹窄的出口,看不到出口的那一面是什麼情形。
在山谷的溪水兩旁,散落地,有著許多剛剛族土人建造的簡陋的木屋,這自然是剛剛族人的一個村落,可是看下去,村落中幾乎一個人也沒有,而木鼓聲,就在山谷的那一頭狹窄的出口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