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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話有隱瞞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看來狐仙帶來的財運也不長久,現在,不但樂家的人不知所終,連黃金屯子,也已消失了,有了黃金,又有何用?」
  方一甲聽了,沉吟不語,神情變化不定,公主問:「方先生,你想到了什麼?」
  方一甲面肉抽動了幾下:「若是狐仙神通廣大,能令樂家闔家成了仙,那我當年錯失了機會,真是……該死之至了!我直指他不是人,他竟然沒有否認,不是人,自然是仙了!」
  以方一甲如今的情形,只怕再也沒有比生命的延續更重要的了,所以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痛惜之情,難以言喻,再加上她絕世的美麗容顏,簡直是美妙之極的情景。
  方一甲的大宅是舊式的建築,樓底相當高,所以公主向上升了起來的時間,也相當久,當她升到了可以觸手碰到天花板的時候,她身子輕輕一轉,又變換了一個姿態,再慢慢落了下來。
  一起一落,雖然只有兩分鐘光景,可是已經把方一甲看得目瞪口呆,靈魂出竅!直至公主重又在年輕人的身邊坐定,方一甲才徒然震動了一下,用力揉著自己的眼睛。年輕人笑:「方翁,你剛才不曾眼花,看到的是實情,對她來說,那是小事,我們沒來之前,她曾神遊到方園,見到了『白山黑水』的高匾!」
  方一甲張大了口,又過了好一會,他才陡然叫了起來:「那豈不是成仙了。」
  年輕人道:「不能這樣說,只是有許多事,在普通人看來,就是神仙行為,你當年所見的那個神秘人,你認為他是大仙,就是你對他不瞭解之故!」
  方一甲不住搖看頭:「可是那個……那位大仙卻有能力把金礦中的金子,化成滾滾金龍,一起流到樂家的大宅中心來!」
  年輕人道:「這是說明這個神秘人物有十分超特的能力,不能說他是神仙!」
  方一甲長歎一聲:「這也就和神仙差不多了!」
  他說著,怔怔地望著公主,神情十分複雜,過了不多久,再長歎一聲。
  年輕人笑道:「像她這樣的際遇,古今中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了,你也不必欣羨,但是你自己的奇遇,如果肯切切實實告訴我們,大家仔細研究一下,或者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新發展!」
  這一番話,不但說得方一甲怦然心動,而且也漲紅了臉──因為年輕人等於是在說他剛才所講的,不盡不實!
  他連喝了三口酒,才道:「見到那人的情形,確然只此,那人對我的突然出現,好像十分憂慮,看來他並不想人知道他的存在,我曾想接近他,好好打量他,也被他揮手叫我離開!」公主低聲問道:「你根本沒有看清他是什麼樣子的?」
  方一甲道:「沒有,別說是我了,連那個想勾搭他的大丫頭,都沒看清楚他的樣子,只是記得他有一對極亮的眼睛!」
  年輕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他們這時,心中都有了一定的假設,可是也並不準備在現時討論。
  方一甲續道:「我看到禁地之中的情形,和令叔所見的一樣,最令人不解的是,景象雖雄奇,應該有震耳欲聾的聲響才是,可是卻又一點聲音也沒有。」
  年輕人問了一句:「看到了這樣的奇景之後,你怎麼肯就此離去?不在樂家的身上找點好處?」
  年輕人這幾句話,說得不是很客氣,方一甲的臉上,好一陣不自在,才道:「當時見到的情景,十分駭人,而且那些人影,虛實不定,看了也令人害怕。我既然認定了是大仙作法,怎還敢去生事!畢竟大仙是受樂家供奉的,只會保佑樂家,不會保佑我!」
  年輕人又逼了一句:「可是你必然不肯就此罷休的,對不對!」
  方一甲這次,不怒反笑,在「嘿嘿」乾笑了兩聲之後,才道:「你這小伙子,倒深知吾心,不錯,我不肯就此干休,也感到自己獨力難以成事,所以找就去找一個人!」
  年輕人和公主同時吸了一口氣,因為方一甲的話一出口,他們就立即想到,方一甲會去找什麼人!
  本來,最適合的人選是年叔叔,可是年叔叔若是後來又參與了這件事,當然會說給年輕人聽。除了年叔叔之外,方一甲能夠去找的,自然就是軍師了!
  方一甲略頓了一頓:「我去找的是軍師──那時,我並不知道軍師也曾見過禁地中的奇景,我只是風聞,軍師曾經打過黃金屯子的主意,後來不知怎麼,又放棄了,所以,我想找到他,去探探他的口風。」
  年輕人和公主並沒有插口,隨方一甲去說,他們知道,方一甲和軍師的會面,必然又是一段故事,事隔久遠,若是催方一甲說,反倒會亂了套,不如由得他照自己的意思,快說慢說都好。
  方一甲先是長歎了一聲:「雖然是一個馬賊,可是要見到他,也真不容易,媽拉巴子,要見皇上,只怕也見得著了!」年輕人駭然失笑:「那時你們不是已經相識了嗎?」
  方一甲一翻眼:「當然是,要不,想見他,連門都沒有,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要經過幾道轉折,才能使他知道我要見他,說是有上好的人參,要當面送給他。人參能延年益壽,用這個名堂去求見人,沒有見不著的。然後,又是幾重轉折,消息傳出來,他願意見我!」
  軍師是一幫勢力極大的馬匪的首腦人物,官府出的賞格極高,雖然他神通廣大,可是也不得不行動極度小心,若是稍有差池,那就腦袋落地了──猜想起來,這種生活,難以快樂。方一甲所說的,見軍師的過程,年輕人和公主聽了,都有匪夷所思之感。方一甲被蒙上了眼,而且聲明,七天之內,不論他做什麼,包括夜來找土娼來陪宿,都不能把蒙眼的眼罩除去,不然,會見立時中止。
  有專人服侍他,只要他一開口,什麼事都有人代勞。
  七天之內,或騎馬,或步行,或坐車,也有一段是水路,方一甲蒙住了眼,暈頭轉向,不辨日夜,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方一甲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這一切,很有可能是故意做作,說不定軍師就在他出發處的三五里外,卻叫人帶了他團團亂轉!
  而且,帶他的人,也不是一帶到底,而是一站一站把他交出去的。一共交了六次,到了第七站,想像之中,那些知道軍師真正所在的,全是軍師的親信了!
  到最後,見到軍師的時候,是在一所巨宅之中。
  單有那所巨宅,已成鉅富,而且他自己的方園規模也極大的方一甲,竟然連嚥了三口口水,又哼了一聲,才道:「那宅子的華麗,我畢生未見,皇宮也不過如此,軍師做人,真不枉了此生。最絕的是,宅子之中,用的全是老毛子女人!」
  他講到這裡,又吞了一口口水:「那些洋婆子個個牛高馬大,穿的衣服極少,像是進了肉林一樣,嘿,皇帝都想不到這種法子,皇帝只想到了用太監,嘿,乾脆全用女人,多好!」
《四條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