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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神秘來客帶走的那個,自然就是一直在古堡中長大,各方面都傑出之極的文依來。
被笛立醫生帶走的那個,自然就是在山村中長大,使得琴亞傾心的,紅頭老爹的兒子。
當年,不論笛立醫生是用了什麼手法,使雙胞胎的一個出生之後,另一個延遲出生,都是十分危險的事,遲出生的那個,在母體之中,隨時有窒息的可能,笛立醫生除了藝高人膽大之外,一定還有極其充分的理由去冒這樣的險。
而且,他的行為不單止是冒險而已,他簡直做了一件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事:他拋棄了一切。拋棄了自己的事業、名譽、社會地位,從一家舉世知名的大婦產科醫院的院長,變成了隱居在偏僻山村中的「紅頭老爹」。
他做了那麼大的犧牲,是為了什麼?
在知識的灌輸上,他倒一點也沒有虧待了那孩子,從那孩子的閱讀程度來看,只怕和文依來相比較,一點也不會遜色。
問題的中心是,笛立醫生為什麼要這樣做?而又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自然這也和孩子的身世有關!一切的關鍵,全在於孩子的身世,他們的父親。
我一面想著,一而把自己所想的重點,說了出來,又夾雜地講了一點有關文依來的事。
等我講完,英生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你的推測,我想是可以成立的……那兩個孩子的來歷……實在太神秘了,就算是什麼帝王的兒子,也不應該如此神秘,難道他們是上帝的兒子?」
我苦笑了一下,文依來和紅頭老爹的兒子,這一對雙胞胎,當然不會是「上帝的兒子」,可是他們的神秘性,實在也濃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我們又商量了一會,一致認為應該再和文依來去見一次面,因為雙生子之間,在相當多的情形下,會有心靈感應的異象,即使是從小分開的雙生子,也會有這種奇異的能力。
如果文依來具有這方面較強異能的話,說不定,他可以知道紅頭老爹的兒子在什麼地方。
我們商議定當,琴亞卻覺得十分不好意思。這時,她也接受了我的意見,認為她自己是認錯了人,想起在街上曾對人如此無理,心中自然大有歉疚之意。
英生卻鼓勵她一起去,她想了一會,也答應了,於是,我再度和包令聯絡,然後,一起上車,直赴校園。
仍然是文依來的住所,文依來看到了琴亞,友善地笑著,琴亞紅著臉道歉,文依來的態度,十分大方和善,這些過程,不必細表。
等到寒暄已過,我先道:「依來,不論在你自己的感覺上,還是撫養你長大的那些人的口中,你可感到自己有一個雙生兄弟?」
用這樣的問題去問人,實在是十分突兀的,文依來聽了之後,皺著眉,好一會不出聲。他的這種神態,使得我們都相當緊張。
過了足有三分鐘之久,他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真奇怪,你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從小,我就感到自己是不完全的。」
我楞了一楞,和英生異口同聲:「不完全?這是什麼意思?」
文依來仍然眉心打結:「十分難以形容……不完全……是我覺得自己,只有一半……我常做噩夢,夢見我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和英生相顧駭然,這是自小分開的雙生子,相互之間的異常感應所造成的潛意識形態的典型。文依來繼續說下去:「而我又隱隱感到。如果我不是只有一半,而是完全的話……我會……有一種極強大的力量,極強大的力量。」
當他重複著「極強大的力量」之際,他右手緊握著拳,揮動著,他揮動得如此有力,以致彷彿聽起來有一種呼呼的風響。
我忙問:「什麼強大的力量?」
文依來神情苦澀地搖著頭:「不知道,因為我只有一半,我常感到,我和普通人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同。」
「是因為我只有一半,如果我是完整的,那麼,我就不是普通人,絕不是。」文依來道。
英生接口道:「因為你會有強大的力量?」
文依來點了點頭。在這時候。我對於所謂「強大的力量」並不怎麼感興趣,每一個青年人,都曾幻想過自己會有特殊的力量,異於他人。我有興趣的是,從文依來所說的話來分析,我的推測和假設,幾乎肯定可以成立了。
我一面做著手勢,一面問:「在感覺上,你可以知道另一半是在什麼地方?」
文依來神情茫然:「不知道,太遙遠了,遙遠到了完全不可捉摸的程度。」
我又道:「會不會是……馬達加斯加島?」
文依來楞了一下,向琴亞看了一眼:「我明白了,在馬達加斯加島,一定有一位和我長得極相似的青年,以致這位小姐錯認了,而你們又以為我有一個雙生兄弟?」
我道:「正是如此。」
文依來側著頭,想了一想,又緩緩搖著頭:「沒有,我的那種感覺,也是十分虛無縹緲的,我從小,絕沒有聽任何人說起過我有一個雙生兄弟。」
他說得十分肯定,這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為,假設撫養他長大的人,就是那個神秘來客,那麼,在他這一方面,根本不知道文依來還有一個遲他一小時出世的弟弟,自然也不會在他面前提起了。
那一批人,以當年醫院中的神秘來客為中心a行為更是不可思議,比笛立醫生的行為,還要怪異,他們費盡心機培養了文依來,但突然之間,就像在地球之中消失了一樣,這不是怪到極處了嗎?
和文依來的再度會晤,使我對自己的假設。增加了信心,但是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收穫。
當我們告辭之後,琴亞才長長地歎了一聲:「真是太像了,他們兩人,幾乎連呼吸都是一樣,我仍然無法相信他是另一個人。」
我和英生都感到無可安慰她之處,只好默默無言。我仍然按照我的計畫到法國去,並且邀請文依來在下一個學校假期,也到法國去一次,和他的監護人見見面。不論如何,我們總得把他的身世秘密發掘出來,他自己也極希望明白這一點。
在我們握手道別的時候,他神情有點憂鬱地道:「雖然說,弄明白自己的來歷沒有多大的意義,我還是我,不會變成另一個人,可是如果不明白,總是在想著:我是什麼來歷呢?這也不會是愉快的事。」
我道:「自然,任何人都是有來歷的,我們甚至已可以肯定,你的母親,是澳洲腹地剛剛族的土著,一步一步,總可以查得出來的。」
文依來這時,苦笑著:「真是不可思議,我看起來,一點地不像太平洋島上的土人。」
英生吁了一口氣:「或許你接受了你父親的遺傳。你父親必定是一個奇特之極的人,甚至在生理構造、遺傳因子上,也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