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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中的道破關鍵
  陳長青首先想到的是,「瘦子」安排那把鑰匙,是很多年前的事,譬如說,二、三十年之前,而在這些日子中,這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瘦子」並不知道。
  但是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來,這種磁性處理的鑰匙,是近三、五年來才出現的新科技,二來,作為一個成功的職業殺手來說,一定行事計劃周詳,心細如髮,絕不可安排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之後,幾十年不來察看一下的。
  陳長青知道,其中一定還有自己想不通的關鍵在。他雜在人群中,向高牆走去,當他來到牆前時,發現靠牆處堆滿了各攤販所堆放的各種雜物,十分污穢不堪,有一道明溝貼著牆,溝中全是油汪汪的污水,氣味也十分難聞。
  而陳長青也立時看到了那扇門!
  那扇門在小巷中看來,油漆還相當新,但是在另一面,看來銹跡斑駁,十分殘舊。在那扇門的旁邊,是一個凸出約有一公尺的柱子,正方形,和牆一般高。
  同樣的柱台,在高牆上,至少有十來個之多,柱子看得出是磚砌的,因為柱子有破碎的紅磚顯露。這裡的建築,當年一定曾十分輝煌,但那可能是幾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陳長青又呆了半晌,心想自己料得不錯,就算打開了那扇門,也不過來到這裡而已,靠著門還堆著許多雜物,如果不知究竟,一打開門,只怕還要被那些雜物弄得一頭一臉,「瘦子」的這個玩笑,真可以說是開到家了。
  陳長青在說到這裡時,又問我:「衛斯理,如果換了是你,你是不是放棄了?」
  看著他那種得意洋洋的樣子,知道他後來必有所獲,誰會回答「放棄」?陳長青有時笨起來,還笨得可以,我搖了搖頭,懶得開口。
  陳長青卻還追問:「為什麼?完全沒有腦筋可動了。」
  我道:「是你不動腦筋,而不是沒有腦筋可動,你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瘦子』不會有心思開這種玩笑,一個職業殺手,生命每一天都在危險中,哪會和別人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我一面說,一面瞪了他幾眼,意思是只有像他那樣的人,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陳長青沒有留意,一揮手:「不要推測,要憑當時的環境去推理。」
  我悶哼一聲,他是在考我了,我想了一想,道:「你曾說,在小巷中,你曾拍打了好幾半晌門?」
  陳長青沒有回答,立時瞪大了眼,現出十分驚訝的神情來。我知道,我已經講中了事情的關鍵,所以我不再說什麼,只是作了一個請他繼續說下去的手勢。
  陳長青先無緣無故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
  一牆之隔如兩天地
  陳長青在當時想到的,是和我想到的一樣的。
  當他在小巷時,他曾用力拍打那扇門,覺得發出的聲響十分沉實,門像是十分厚一樣。
  不管如何,門後是一個市集,有著許多人,他拍打了半天門,一定會有人聽到,作出反應,可是事實上,他拍門,卻絕無迴響。
  這說明小巷的那扇門有古怪。小巷的那扇門,和這時在他面前的那扇門,不是同一扇。
  兩樣形狀的門,如果相距極近,又隔著一道牆,除非有人可以同時看到牆的兩面,不然,在感覺上,一定以為那是同一扇門。
  這一切,自然全是「瘦子」的把戲,他使那扇門看來一點用處也沒有,即使經年累月關著,也根本不會有人理會,而且絕不會有人關心如何打開它,看來就像是廢物一樣不起眼。
  而內中自然另有乾坤,當時,陳長青也想到,奧妙自然是在那凸出的石柱上。
  一扇門可以通向之處,自然是空間,然而,空間可大可小,通向廣廈,也可以通向一個十分小的空間,只能放下一個拳頭之類。
  一想到這一點,陳長青大是興奮,他立時又回到了小巷中,來到了那扇門前,在他經過一個賣工具的小攤子時,他買了一柄小小的鋤頭。
  他用那小鋤頭,在那扇門上,逐寸逐寸地敲著,這花了他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幸而小巷中十分僻靜,一牆之隔,如同兩個天地一樣,根本沒有人經過,不然,人家看到陳長青用鋤頭在敲門,一定會以為他發了什麼神經了。
  小鋤頭敲著,發出來的聲音都是十分堅實的,一直敲到了左下角,近地面處,才有不同的聲音發出來。陳長青是選擇了右上角開始敲打的,所以一直到最後,才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
  這時,他不禁苦笑了起來,感歎造化弄人,要是他一開始就選擇左下角的話,那麼,大約一分鐘之內,就可以有所發現了。
  他又使用他那柄特製的小刀,把那一部份厚厚的漆,刮了下來,就發出了鎖孔,看起來像是有一隻小小的保險箱,嵌在那水泥柱子之中。
  這條巷子雖然冷僻,總也有些人來往的,可是再也不會有人想到,在這樣的地方,會有一個小保險箱在,那真可以說是隱蔽之極了。陳長青在這時,不禁想起中國長江以北的鹽幫寶藏的故事來,鹽幫有大量的黃金藏在場州,人人都知道,可是即使在清兵入關之後,在揚州製造了大屠殺……歷史書著名的「揚州十日」,也沒有找到一點黃金,後來,直到一座每天有千萬人來往的一座小石橋,忽然一夜之間被人拆走,人們才知道。
《生死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