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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知識累積過程,相當奇妙,在知識累積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會產生屬於自己的新的知識,新的想法。開始從事殺手生涯,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奪取人的生命之際,有一種極度刺激的快感……上帝創造生命,而我消滅生命,自己的地位,幾乎與上帝對等,這可以使人得到極度的滿足。但漸漸地,就想到了一些問題,最常想到的是:生命是什麼呢?生命那麼脆弱,一根細小的毒針,刺上一下,就可以令這個生命消失,而不論這個生命是偉大的或是渺小的。
在殺手的武器之下,生命根本沒有偉大和渺小之分,一顆子彈命中了太陽穴,不論這個人是一國之君還是一個守門人,結果也就完全一樣。
又漸漸地,我開始思索生命的奧秘,特別是人的生命的奧秘。我既然那麼容易可以令一個人的生命消失,應該是很容易瞭解生命的奧秘的了,但是卻大謬不然,越起越是不懂,到後來,甚至嚴重到了妨礙我的職業行動的地步了。
當我把武器準備妥當,只要一個極小的動作,就可以令一個人死亡之際,我會問自己:我是生命的主宰嗎?我有什麼權利去消滅另一個生命?如果我有權消滅他人的生命,他人自然也有對等的權利,當他人要取我的生命之際,我是怎麼想法呢?
朋友,所以近幾年來,我完全沒有再接受殺人的委託,有幾樁暗殺,算在我的賬上,只是因為殺人者的手法和我類似而已。
所以,我並沒有什麼財產剩下來,你追尋的結果,不是金錢上的財產,如果這時,我再給你一把鑰匙的話,那麼,這把鑰匙是開啟生命奧秘之門的鑰匙,是人所能獲得的最偉大的鑰匙。」
當我在迅速看著「瘦子」寫下來的文字之際,陳長青也走了過來,在我旁邊,一起看著。
看到這裡,我悶哼了一聲:「當殺手就當殺手算了,賣弄這種廉價哲學作啥?真是肉麻當有趣。」
陳長青道:「你看下去再說。」
一直看到這時為止,我實在看不出「瘦子」留下來的文字有什麼意思,不知道何以陳長青在敘述他看了之後的反應,會如此強烈。
或許,下面會比較有趣一點?且看下去再說。
「為了探求生命之秘,我首先造訪過古老的吉普賽部落,但是我們的文化,實在相當淺薄,我又到印度,但發現大多數的『聖人』,都不知所云,佛教徒中的『高僧』,也莫測高深。
我曾和許多喇嘛、隱士交談過,一點結果也沒有,直到有一天,我在錫金的首都干托,在一塊空地上,有許多攤子、流浪漢和江湖賣藝人,我看到了一位老先生和幾個年輕人。
靜止狀態持之長久
看起來是好像一家人,他們所表演的項目,吸引了許多人。
他們所表演的,其實是什麼也不做,他們維持著一個固定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當我看到他們的時候,老先生頭仰向天上,上身微微向後傾斜,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一個年輕人背靠著他,也坐著,雙手卻扳住了右腳。另外兩個年輕人盤腿而坐,還有一個身子巧妙地彎著,看起來十分奇特。
當我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旁邊的人說,早上市集一開始,他們就來了,一到廣場,就擺下了這個姿勢,一直到現在,一動都沒有動過,甚至他們的眼睛,也沒有眨動過。
有一個人定睛看著他們,要看到他們有輕微的動作,可是眼睛都瞪得痛了,還是沒有結果。
這真是太奇特了,人怎麼可以在靜止狀態之中那麼久呢?他們幾個人,看起來,實實在在不像是人,而像是極其精美的雕像。
他們明明是活人,可是看起來又不像活人,我湊近去,用手指放在他們的鼻孔之前,由於他們的呼吸是如此緩慢,所以幾乎感不到。
在他們的面前,放著一塊牌子,牌子上寫的是藏文,我看不懂,有一個人告訴我,文字是叫人不要碰他們,因為他們這時的情形,是介乎生死之間,如果有人碰他們,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那幾個人,我猜是西藏人。」
我看到這裡,心中已自然而然將那種情景,和我在米端蠟像院中看到過的情景,聯想了起來。這時,多少也有點知道陳長青何以震驚的原因了,但當然不是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而是另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陳長青是在追尋蠟像院的秘密之際,「誤入歧途」的,是什麼導致他誤入歧途,以及他走錯了路之後,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他都神秘兮兮地不肯說,但是想像之中,一定和靜止的人像有關。
而當他一開始知道「要命的瘦子」的故事之際,他就說他的第六感告訴他,事情和他有關連,而「瘦子」的那封怪信,又提及了這種奇特的情形,是不是陳長青的「奇遇」,與之有關連?
我一面思索著,一面向陳長青望了一眼,陳長青分明是故意地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知道,他不肯把他的遭遇講出來,並不是想吊我胃口或是什麼的,一定另外有真正不能講的原因,不然,他一定早已源源本本告訴我,並且和我討論事情的怪異程度了。
我沒有說什麼,繼續去看「瘦子」寫的東西。
「當時,我一直守在他們的旁邊,直到天黑下來,太陽早已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