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魯濱遜叔叔的願望已經完全得到了滿足: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小島;一個值得鍾愛的家庭;一支煙斗和一些煙葉。如果這個時候,有一艘大船經過這裡,他都拿不定主意,是否要離開這個小島了。
然而,對這個小團體來講,他們缺少的東西還太多了!雖然,哈里-克利夫頓不知道他們的前途如何,但是他一點也不願意忽視對孩子們的教育。儘管他手中沒有任何書籍,但是他自己不就是一本活百科全書嗎。他為孩子們開設了文化課,還不失時機、堅持不懈地把自己在大自然中取得的知識、經驗傳授給他們。課程首先從具有指導性的課目開始。科學方面的課程主要包括自然、歷史、地理,然後是宗教道德課程,這是需要在每天的實踐中學習;哲學,這門在長期經驗中直接總結出來的理論課最好由魯濱遜叔叔擔任,在這方面,就是牛津和劍橋大學的教授們也比不上他。大自然是包羅萬象的大學校,她向每一個想瞭解她的人敞開胸懷,而魯濱遜叔叔就是這所學校中最優秀的信徒和傳道士。克利夫頓太太,這位令人尊敬的母親,她以女人的溫柔和博大的仁愛把小團體中的成員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她是最稱職的道德課教師,是團體的靈魂。
在最遠的一次考察時,考察者們從硫黃泉帶回來一些含硫物質。如果能找到硝石,工程師打算製造一些上等的,或者是堪用的火藥。七月二十日,工程師到懸崖北部去考察,在那裡,他發現了一個洞袕,袕壁是潮濕的,上面附著一層鉀硝鹽。這是一種自然硝石粉。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毛細管現象的作用下,硝鹽從岩石中離析出來。
克利夫頓把他的發現告訴給叔叔,並說他打算製造火藥。
「我們不可能製造出十分合格的火藥,」工程師接著說,「我們無法得到純硝粉,因為這需要特殊的方法進行提純。因此我不得不用自然硝鹽來代替。但是不管我們製出的是什麼品級的火藥,當我們需要炸山開洞時,它都會對我們有用的。」
「好極了,這樣我們就可以把我們洞擴大一些,並且在周圍再開出幾個倉庫。」
「此外,這種硝鹽還可以用來『硝化』我們院子的地面,也就是說,把硝鹽摻到地面的土裡,再把地面夯實,以後地面會變得堅硬,不滲水。」
於是硝鹽發揮了它的第一個作用,島民們把他們的院子的地面和洞中的地面都進行了硝化處理,並且夯實。之後,地面變得像花崗岩一樣堅硬平整,母親把它擦得像木地板似的閃閃發亮。
然後,工程師開始製造他的火藥。孩子們在一旁觀摩,並且參與了製作的全過程。儘管這夥人只有一支石彈手槍,但他們對火藥生產的興趣之大,好像他們擁有整個一個炮兵武器庫可以為他們提供武器裝備。
製作火藥只須將硝、硫、碳均勻地混合在一起。碳的作用是燃燒,產生大量氣體,給火器以發射力量。克利夫頓先生已經有了硫和硝,還缺少碳。制碳比較容易,他們沒有找到專門製作武器火藥碳的粟子樹,或楊樹,但是用榆木燒出的碳可以造礦山炸藥。克利夫頓先生選擇了許多嫩樹枝條,先把樹皮剝去,因為樹皮產生大量的灰燼;再把樹枝放進預先挖好的坑袕中燒製。
當然工程師知道火藥的配製比例:七十五份的硝,十二份半的硫,十二份半的碳。把這三種物質先用不同的方法研製成粉,再混合到一起,加溫,放入一個搗缽中,用木槌將它壓製成餅狀。就這樣克利夫頓工程師製出了粗糙的火藥餅。接下來的程序是將藥餅顆粒化。
這是一道困難,但又是必須進行的工序。因為粉狀火藥只能爆燃,而不能立刻引起爆炸,也就產生不了爆破作用。
工程師想方設法使火藥餅顆粒化。他先把火藥餅放在陽光下暴曬了兩天,然後把它搗成小塊;再將這些碎塊放入一個圓形陶罐中;把陶罐固定在一個從船上取下的滑輪上;用繩子迅速轉動滑輪,火藥餅碎片在罐中旋轉,相互摩擦、碰撞漸漸變成了略帶稜角的粗糙顆粒狀。雖然並不圓滑,但畢竟是顆粒了。然後再把這些顆粒放在艷陽下徹底曬乾。
第二天,羅伯特就不斷地催促父親試驗他們的新產品。手槍已經擦拭乾淨,並且裝上了火藥。羅伯特想第一個試射,但是叔叔不同意。為了預防試射時,萬一火藥過猛,致使手槍爆炸而傷了孩子,叔叔決定由自己承擔首次試射的任務。為防止傷著自己,他採取了一些必要的安全措施。
第一槍打響了。槍中的藥沒有立刻引爆;經過片刻的燃燒,火藥氣體把槍中的石彈丸發射出去了。
一片歡呼聲伴隨著火藥發射聲響徹了天空。這是孩子們歡樂的叫喊聲。他們終於有了火器了。馬克和羅伯特各自也試用了一下火器,他們都非常滿意這一新的發明成果。當然,火藥比不上真正的彈藥,但起碼可以用來炸山開洞了。
在男人們進行各種工程時,克利夫頓太太一直精心照料著家禽,使它們繁衍興旺。既然雞類可以馴養,為什麼四足的畜類不能馴養呢?克利夫頓先生決定修建一個專門的家畜圍欄。他在距離駐地一里遠,湖泊的北邊,選了一塊幾畝大的地方。這是一塊綠草茂盛的平原,很容易把河中的淡水引過來。工程師負責劃出圍欄的範圍,叔叔負責到樹林中伐樹並加工成支撐樹籬笆的支柱。工程是非常艱苦的,好在他們並不急於很快完工,叔叔打算第二年春天開始馴養家畜。這期間重要的是到森林中砍伐樹木,還要進行其他的考察活動。
在一次考察中,工程師又發現了一種寶貴的蘇鐵科樹木。這種樹在日本很常見,由此推斷,這個島的地理位置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靠北方。
一天,吃完一頓有魚、有肉的豐盛午餐後,克利夫頓問孩子們:
「你們覺得我們日子過得怎麼樣?還缺少什麼嗎?」
「不!父親,」馬克、羅伯特、傑克異口同聲地回答。
「餐飲中也不缺什麼嗎?」
「很難回答,」叔叔大聲說,「有野味,有魚,有貝類,有水果,還缺什麼呢?」
「不對,我們是還缺點什麼。」小傑克說。
「缺什麼?」父親問道。
「糕點。」
「好一個小饞鬼!」克利夫頓說道,「但是總之這個孩子說得有理,沒有麵包,或者說沒有糕點是令人感到缺憾。」
「這倒是實話,我們忘記了麵包。但是別擔心,我的小先生,當貝爾小姐的麥子長出來後,我們會有麵包的。」
「不用等那麼久,」克利夫頓說,「就在今天早上,我發現了一種樹,它可以提供上等澱粉。」
「西谷米!」馬克叫道,「就像瑞士的魯濱遜發現的一樣!」
「西谷米!」叔叔也恍然大悟,「這確實是好東西,我在馬魯古群島吃過,那裡有大片的西谷米樹林,每棵樹可產四百公斤的西谷米,它做成的米團非常有營養。您的發現確實太有價值了,我們快去西谷米樹林吧!」
叔叔說著就站了起來,拿起斧子想向外走。克利夫頓先生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的朋友,我說的根本不是西谷米樹,因為西谷米生長在熱帶,而我們的島比較靠北。這僅只是一種蘇鐵樹,它的澱粉與西谷米相似。」
「那麼,先生,我們像收穫西谷米一樣去收割這種東西吧!」
克利夫頓和叔叔把孩子們留在家中,二人向森林走去。他們到了河邊,準備過河。
「先生,」叔叔站在岸邊說,「我們在這兒建一座橋就好了,否則總要划船渡過,太浪費時間了。」
「我同意,」工程師回答,「但是我們應當修一座吊橋,不用時,可以把它收回左岸。因為這條河是我們天然的屏障,它阻擋了北邊的猛獸過來侵犯我們。」
「很對,」叔叔答道,「但是南邊的一大片地方都是敞開的,它們仍舊可以自由通過。」
「那我們為什麼不築起一道長籬笆或者挖溝引水把南邊通道堵住呢?誰能阻止我們這麼做呢?」
「不會是我,」魯濱遜叔叔答道,「為了造橋我還是先砍樹吧。」
幾分鐘後,克利夫頓和叔叔來到了位於東北方向的森林裡。陪同他們考察的菲多,經常從草叢中拱出一隻刺豚鼠或者一隻水豚鼠。叔叔還注意到幾群猴子在樹枝間跳來跳去,因為它們跳躍的速度太快,無認辨認它們屬於什麼種類。
半個小時後,兩個夥伴來到了樹林的邊緣,這裡是一片廣闊的平地,稀稀落落地長著一叢叢的類似棕櫚樹的植物。這就是克利克頓先生提到過的蘇鐵科樹木。它的樹桿上長著一片片像魚鱗似的樹皮,樹葉上清晰的葉脈畫出一條條平行的紋路。這種樹木,個子矮小,與其說是樹,不如說是灌木。
「這就是那種寶貴的植物,」克利夫頓說,「在它的樹幹裡有許多有營養的麵粉。這是大自然對我們的恩賜,都替我們磨成粉了。」
「克利夫頓先生,」叔叔說,「大自然做了她該做的事情。如果沒有大自然的幫助,被拋到一個島上的可憐蟲們將會怎樣呢?我曾想過,有的島可能專門是為海上遇難的人創造的,這個島就是其中的一個。好啦,我們幹活吧。」
說著叔叔和工程師開始割蘇鐵樹的干莖,為了不增加無用的負擔,他們決定當場就把麵粉提取出來。
蘇鐵樹的於是由腺性組織組成的;它裡面裝著一些粉狀髓質;還有一些線束物質從粉狀髓質中穿過;一些同心環似的薄膜把粉狀髓質分裝在許多小格裡;而這種麵粉中還混有一種味道難聞的粘液,但用壓擠的方法很容易將這種味道除掉。就是這種粉狀物質營養極其豐富,很少的蘇鐵粉就能養活一個人。克利夫頓還告訴叔叔,過去日本的法律是禁止出口這種珍貴的植物的。
幾個小時的工作後,兩個夥伴已經收穫了足夠的麵粉,他們背起收穫物,踏上了返回的路途。當他們又經過森林時,發現他們好像是處在了猴群的包圍之中。這回他們可以清楚地觀察這些猴子了。這些動物形體高大,它們好像是四足動物中,最高級的種類。這是一些黑猩猩、大猩猩、長臂猿,這些動物都是類人猿的同屬,所以這樣稱呼它們,是因為它們有很多地方很像人。
這些動物是一些很難對付的對手,因為它們既有力氣又很聰明。這群傢伙過去見過人類嗎?他們對人類做何感想?當看到克利夫頓和叔叔從它們之間穿過時,有的在那做著鬼臉,有的做出唬人的進攻姿態。而這兩個二足動物,邁著堅定的步伐,目不斜視,勇往直前。但是他們心裡還真有點忐忑不安,擔心會和這些四足動物發生一場可怕的戰鬥。
「先生,」叔叔說,「我們真可以把這些傢伙們組編成一個作戰團呢!」
「是的,」克利夫頓先生回答,「真糟糕讓這些猴子看到了我們,如果它們跟著我們走回洞去,可就討厭了。」
「不用擔心,」叔叔說,「過河時就可以把它們甩掉了。快點走!」
兩個夥伴加快了腳步,為了不招惹這支做鬼臉的隊伍,他們既不敢多看它們一眼,也不敢做任何動作。一群由十幾隻猴子組成的隊伍,一直押送著他們。其中有一隻猩猩好像是這一夥的首領,它一會兒走近克利夫頓,一會兒又走近叔叔,面對面地打量著他們,然後又回到自己的同類中去。
當它走近時,克利夫頓先生可以仔細地觀察這只動物。這只猩猩身高六尺,它的身材比例勻稱,胸膛寬闊;它的頭大小適中,面部角度達到六十五度,它的腦殼呈圓形,鼻子隆起;身上的毛光滑、柔軟、發亮,是典型的類人猿形象,它的眼睛比人眼稍微小一點,但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它還有一副栗色、捲曲的山羊鬍,雪白的牙齒在小鬍子下,時隱時現。
「好漂亮的小伙子呀!」叔叔感歎道,「如果我們懂得它的語言就可以和它聊天了。」
由於克利夫頓和叔叔加快了腳步,猴群被拉在了後面,漸漸消失在樹林中。最後只剩下首領單獨一隻還在追隨著他們。這只動物以一種難以理解的固執,一直跟著他們。只要和它的距離稍一拉開,它就會甩開長腿像個無法競爭的長跑運動員一樣匆匆跟了上來。
四點鐘時,倆人到了河邊,木筏停在岸邊,是甩掉猩猩的時候了。
猩猩一直走到河邊,它看著兩個人把自己的收穫裝上木筏,它頗感興趣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絲毫沒有要捨棄他們的意思。
「注意,」叔叔說,「是甩掉這個夥伴的時候了。」
纜繩解開了,叔叔和克利夫頓同時迅速地跳上了木筏,盡快離開岸邊。這時猩猩也猛地一躍,落到了木筏的另一端上,險些把木筏壓翻。叔叔手握斧子衝了上去,但是猩猩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盯著他看,卻沒有任何敵意。
叔叔舉著的武器放了下來,顯見,在木筏上進行格鬥是不合時宜的,甚至是災難性的,到了對岸再見機行事吧。
過河後,叔叔和克利夫頓下了木筏;猩猩也下了木筏。他們朝著山洞方向走去,猴子一直緊隨不捨地陪著他們。他們繞過湖的北岸,經過椰樹林,到了山崖下,而猩猩緊跟其後,寸步不離。最後他們到了籬笆前,打開籬笆門立刻進去,馬上把門關上了。
夜來臨了,一個陰雲密佈,漆黑的夜。猩猩是否一直在門外?是的,因為一種奇怪的聲音不時響起,打破了夜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