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魯濱遜叔叔--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晚飯時,克利夫頓先生把考察中發生的意外情況講給他妻子和孩子們聽,大家都同意第二天再解決如何對待大猩猩的問題。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孩子們立刻跑到籬笆前,通過縫隙向外觀察著。他們的感歎聲把克利夫頓和魯濱遜叔叔都吸引了過來。
  猩猩一直在外面。它一會兒靠在一段樹樁上雙臂交叉在胸前,好像是在觀察籬笆圍欄,一會兒又走到籬笆前,用它有力的手晃動籬笆門。打不開籬笆門,它又回到原來的觀察地點。
  全家人都聚在籬笆後面觀察著猩猩。
  「多漂亮的猴子呀!」傑克說。
  「真的,」貝爾說,「它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它根本不老做鬼臉兒,我一點都不害怕和它在一起。」
  「但是,我們該拿它怎麼辦呢?總不能讓它永遠呆在門前給我們站崗吧?」克利夫頓太太說。
  「如果我們接受它,你們看怎麼樣?」叔叔問。
  「你真這麼想,我的朋友?」克利夫頓太太問道。
  「是真的,夫人,」叔叔接著說,「有的猴子是非常友好的,這個,可能就是個最佳的僕人。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它是想加入到我們之中來。困難的是我們不能瞭解它的真實意圖。」
  叔叔笑著毫不誇張地談到猩猩的智慧。的確,這些人類的近親,它們的智力相當發達,他們面部的角度不低於澳洲土著或西南非洲的霍屯督人。另外,猩猩既沒有狒狒的野蠻,也沒有獼猴的桀驁不馴,還沒有狨猴那麼骯髒,也沒有叟猴那麼無耐性,更沒有大狒狒的狂暴性格,和長尾猴的壞脾氣。哈里-克利夫頓也很瞭解這種動物的創造力,他舉了許多例子說明它們有著幾乎和人類一樣的才智。他告訴孩子們,猩猩會點火,還會使用火。有許多猴子被當成家庭的服務員,它們收拾餐桌打掃房間刷洗衣服,打水,擦皮鞋。它們還會用叉子、刀子、匙子吃飯。它們吃各種菜,喝酒、飲料等。他的朋友布豐就曾經有過一隻這樣的猴子,它一直是他忠誠、熱情的僕人。
  「好極了,」叔叔說,「既然是這樣,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不接受這只猩猩,讓它做我們的服務員吧。它看起來還很年輕,肯定很容易接受教育。只是應當選一個對它好的人,專門管理它。」
  哈里-克利夫頓考慮了一會,轉過頭來對叔叔說:
  「你嚴肅地考慮過,要接受這只動物?」
  「十分嚴肅,先生。你會看到根本不用暴力我們就可以馴服這只猩猩,也用不著像通常人們做的那樣,先拔掉它的犬牙。這只猩猩身強力壯,它將成為我們有力的幫手。」
  「好吧,讓我們試試看。如果以後它實在令人討厭,我們再想辦法擺脫它吧。」
  達成協議後,克利夫頓讓孩子們回到洞裡去,然後他和叔叔走出籬笆。
  猩猩正靠在樹樁上,它讓它的新主人走近它,並看著他們,輕輕地搖著頭。叔叔拿著幾個椰果,遞給猩猩。猩猩接過來,津津有味地吃著。
  「怎麼樣,小伙子,」叔叔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身體好嗎?」
  猩猩溫順地發出了呼嚕聲表示回答。
  「你可願意加入我們一夥?」叔叔問道,「我們願意為克利夫頓先生和太太服務,對嗎?」
  猩猩又發出了一聲表示同意的呼嚕聲。
  「我們保證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行嗎?」叔叔說著,朝猩猩伸出了手——
  猩猩同樣伸出了爪子,與叔叔握手,並且發出了第三次呼嚕聲。
  「它的語言有點單調。」在一旁觀察的工程師笑著說。
  「好啦,先生,」叔叔說,「話最少的僕人是最優秀的僕人!」
  這時,猩猩站了起來,從容地朝著山洞走去,它進了院子。孩子們站在洞口,兩個最小的孩子緊緊依偎在媽媽身邊,他們都瞪大了眼睛望著這隻巨獸。猩猩好像在進行視察,它朝洞裡看了看,又走到家禽柵前檢查了一番,然後轉過身來朝著克利夫頓先生走去,好像已經承認他是家庭的首領,它的主人了。
  「怎麼樣,我的朋友,」叔叔問道,「對房屋還滿意嗎?滿意,好吧,開始時,你只能住一個小籠子,如果,你能令我們滿意,我們將給你蓋個新居。」
  就這樣,猩猩在克利夫頓家中住了下來。在院子的左角落裡,用樹枝給它搭了一個小窩棚。至於它的名字,叔叔按照美洲黑人的習慣給它取了個教名:朱庇特,簡稱為朱波師傅。
  克利夫頓先生一點也不後悔接受了這個新成員。這只猩猩出奇地聰明,當叔叔訓練它做各種勞動時,它表現得異常溫順聽話,並且學習成績優秀。半個月後,它已經能擔當起到樹林裡拾柴、到湖邊去用竹桶打水、打掃院子等重任。爬到樹頂,摘椰子的工作是它最拿手的絕活,連靈活的羅伯特也不是它的對手。夜裡,它還站崗、放哨,它敏銳的洞察力,讓菲多都嫉妒萬分。孩子們也很快就習慣了猩猩的服務。尤其是傑克這個淘氣包喜歡搞點惡作劇,朱波總是陪他玩耍,任他戲弄;傑克已經離不開它的朋友朱波師傅了。
  時光如梭,在繁忙的勞作中,轉眼到了九月中旬。過冬的儲備,與日俱增。魯濱遜叔叔到懸崖的一個拐角處,搭起了堆放柴禾的大棚子,裡面已經塞滿了過冬用的乾柴;每日例行的打獵活動而積存下來的大量的刺豚鼠、水豚鼠肉也用熏制或醃製的方法儲存起來了;外加家禽柵中的雞類禽鳥,可以隨時提供鮮活肉食;在南部的岩石叢中還捉到了不少海龜,它鮮美的肉也被貯藏起來留作煲湯。更不用提西谷米粉了,克利夫頓太太用她高超的柔面技術,烹製出各種麵包、餅乾、點心,使大家大飽口福。總之過冬的儲備問題差不多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解決。
  服裝問題是克利夫頓太太投入最多的工作。由於叔叔的重視,從來沒有缺少製衣的獸皮。克利夫頓太太為高矮不同的身材量體裁衣準備好了暖和的過冬皮衣。叔叔還發明了一種木底皮面的長筒靴,下雨或下雪天外出打獵時可以穿用。還有無沿帽、寬沿帽、鴨舌帽,都是用水獺皮製做的。是孩子們在島的西南方的礁石中發現了大量的這種動物。
  但是,應當承認,叔叔打算用熊皮給克利夫頓先生做一件皮衣的願望還沒實現。直到目前,只發現了大量的這種動物的足跡,卻還沒有機會與它們謀面。這些足跡出現在去「野兔場」的路上和湖泊的南岸,可能是它們去湖邊飲水時留下的。為了捉住這種跖行動物,叔叔只好把他的計劃悄悄告訴馬克,以求得他的幫助。他們在熊經常出沒的地方挖了一個深寬各十幾尺的大坑,上面蓋上樹枝,期望在黑夜裡,熊不小心會跌進坑中。這個方法確實太原始了,但叔叔別無它法,沒有武器,他不可能與熊展開面對面的搏鬥。因此每天早上,叔叔或者馬克都找借口外出,去檢查一下坑中是否有獵物,但每次坑中都是空空的,讓他們失望。
  在各種工作之餘,叔叔從來也不放鬆對他的猩猩的培養和教育。因為猩猩非常聰明,它已經適應做各種重體力勞動和家務活,叔叔對它鍾愛倍加。有一件小事更緊密地把他和它聯在了一起,加深了他們的友誼。有一天,叔叔看到朱波師傅正在吸煙!用它螃蟹鉗子似的爪子抓著他——魯濱遜叔叔的煙斗,吸得那麼悠閒自得,好像煙草使它心曠神怡。見到此景,叔叔欣喜萬分,高興得臉上都放出了光彩,他趕快把此事告訴了克利夫頓先生。後者對此並不十分吃驚,他還舉了許多猴子學會吸煙的例子。從這天起,朱波師傅有了自己的煙斗,就放在它的陋屋中,專門為它準備的煙草旁。朱波師傅自己會把煙斗填滿,用火炭點燃,然後,心滿意足地怞了起來。每天早上,叔叔還給朱波一杯椰子酒喝。克利夫頓太太很耽心,她怕這樣會把朱波慣壞。但叔叔總是千篇一律地回答,放心吧夫人,這個猴子是很有教養的,它不會成為一個爛醉的酒鬼的。
  整個九月份,天氣一直非常晴朗,無風,無雨。只在早晚時分,柔和的微風帶來一絲秋日的涼意,被秋天染黃了的樹葉慢慢飄落下來。九月二十九日早上,全家人起床後,突然聽到小傑克在外面驚叫起來:
  「來呀,馬克,來呀,羅伯特,下雪了,快來打雪仗呀!」
  聽到傑克的叫喊聲,大家蜂擁而出。但是從洞口到海邊沒見一片雪花,這時傑克指著對面的長方形小島讓大家看,只見小島被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羅伯特就又不失時機地嘲笑了一番小傑克的發現。
  「這個現象太奇特了,」克利夫頓說。
  的確,在一年的這個時節,在陽光燦爛的早上下雪,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好,讓我們去島上看個究竟吧。」叔叔建議。
  「是的,應當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乘船,穿過海渠上去看看。」
  頃刻,他們把船推進海裡,用力劃了幾下,船很快到了島岸邊。當船剛一碰到岸邊時,那層所謂的「白雪」立刻升騰而起,好像一片巨大的白雲,剎時間遮天蓋日。原來自雲是數以萬計的白色海鳥,連克利夫頓先生也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來。很快這片「白雲」越飛越遠,漸漸消失在藍天大海之中。
  雨季來臨了。已經是夜長日短的時候了,白天只剩十個小時,而夜晚延長到十四個小時了。十月份開始了。適合進行克利夫頓先生提議的繞島考察的季節已經過去了。陣陣秋風開始刮起來,風捲著海浪猛烈地拍打著海岸。輕巧單薄的小船經不住海浪的摔打,也許會被拋到巖礁上撞碎,也許會被捲入大海。因此環島考察的計劃只好推到來年再執行了。
  夜長了,五點半左右太陽就已落下去。晚上,全家都躲在洞裡,聊天,學習。大家談論著未來,制定著新的規劃,人們已經接受了現實,適應了島上的生活。
  面對漫長的冬夜,克利夫頓先生必須解決照明措施,人們不能總是在昏暗中吃飯,摸黑睡覺吧。克利夫頓先生曾讓夫人把動物的肥肉保存好。但沒有硫酸,他無法把脂肪中的油質精煉出來,也無法脫去脂肪中粘乎乎的物質。他只好就地取材,取出肥肉中含脂肪最多的部分稍微加熱,中間放上椰子纖維做成的繩子搓成蠟燭。儘管這種蠟燭點燃後燭淚嘩嘩流淌,還發出劈啪的爆烈聲,但它畢竟照亮了全家圍坐的餐桌。克利夫頓先生許諾明年找到更好的辦法,用油燈取代動物脂肪蠟燭。而叔叔卻說要發明煤氣燈。這是一個不畏任何困難的人。
  一天晚上,叔叔說雖然他覺得這個島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分完美了,但他覺得還缺點什麼。
  「還缺少什麼呢?」克利夫頓太太問道。
  「我說不清楚。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島存在的不那麼實在,嚴肅、正式……」
  「好!」克利夫頓先生說,「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們的島應當有它的正式的地位、身份。」
  「是的。」
  「它還缺的是個名字。」
  「一個名字!」孩子們都叫了起來,「給我們的島取個名字!」
  「是的,」父親回答,「不僅給我們的島起個名字,還要給島的各個地區都起個名字,這樣也方便我們將來的各種活動。」
  「是的,」叔叔說,「這樣以後我們到什麼地方去,也好講清楚了。」
  「好吧,就叫我的名字,」性急的羅伯特說,「我建議就叫羅伯特-克利夫頓島。」
  「等一下,我的兒子,」工程師說,「你只想到你自己。這個島上的海角、岬角、河流、山脈對我們來說都很親切,我們應該給它們都取上名字。但是,還是按順序一個一個的來吧,首先是島名。」
  熱烈的討論開始了,人們提出了許多名字,但是沒有一個可以一致通過。
  「真的,」叔叔說,「我同意這樣做,因為在文明的國家裡,都是發現者有權把自己的名字冠以被發現的事物,因此我建議這個島叫做克利夫頓島。」
  「同意!」克利夫頓先生熱烈地響應說,「但是,這份榮譽應當歸於這個島的真正發現者,歸於我太太,我的孩子們,我自己的救命恩人,歸於我們的忠誠的朋友!從此後,這個島應該叫作弗萊普島!」
  一片歡呼聲響徹山洞。孩子們都跑過來依在魯濱遜叔叔身邊,克利夫頓先生和太太都站起身來與叔叔握手表示祝賀。可敬的海員十分激動,說什麼也不肯接受這份巨大的榮譽。但是他一個人無法與全體抗爭,他謙虛再三,推托良久之後只好順從民意了。於是弗萊普島就成了這個島的正式名稱,它將以這個名稱載入地圖冊。
  接下來討論的第二個名字是該島的制高點火山峰。叔叔提議它叫克利夫頓山,沒有經過多少爭議這個名字就通過了。討論繼續進行著,孩子們給一些地方按情景起了名字,如:小河流入的海灣叫遙望灣,因為這個海灣是這些遇難者在大海中第一眼所能看到的這個島上的地方。而這條河根據它的蜿蜒形狀被稱為蛇形河。
  發現克利夫頓先生的沼澤地被稱為迎賓沼澤,島北端的海角叫大哥角,南端海角叫二弟角。這兩個名字是為了紀念馬克和羅伯特的。為了表示對祖國的懷念,湖泊被命名為安大略湖。在長方形小島與海岸之間的海道稱為哈里森運河,以紀念那個不幸的船長。而這個小島就叫做海豹島。而遙望灣底,蛇形河入海口處形成的港口叫做感恩港,這是為了表達遇難者對上帝所給予的庇護的感激之情。
  貝爾和傑克因為將來在地圖上找不到他們的名字而感到有些遺憾,克利夫頓先生向他們許諾,以後在島上再發現新地帶,首先用他們的名字命名。
  「至於你們的母親閣下,」克利夫頓先生接著說,「我們也沒有忘記她,我和叔叔打算建造一所大而舒適的房屋,這所新居將以我們大家都十分熱愛的人的名字命名,這就是:艾麗薩宮。」
  大家熱烈鼓掌,為這最後的命名而歡呼雀躍,並且紛紛擁抱、親吻這位勇敢的母親,向她表示衷心的祝賀。
  在愉快的討論中,時光過得很快,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母親帶著孩子們離開,各自躺進自己皮毛、沙子、海藻床裡,很快入睡了。朱波早就自覺地返回自己的小窩棚裡。
  睡覺之前,叔叔和工程師照例巡視一下四周情況。當兩個人走出山洞後,叔叔再次向克利夫頓先生表示感謝,因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這個島嶼,使叔叔感到無尚的榮耀。
  「您看,先生,我們終於有了一個真正的島了,實際存在就應當得到公正的承認,我們可以申請發現權了。這樣這個島就可以真的上地圖冊了。」
  「我可敬的朋友,」克利夫頓先生回答,「這就要搞清楚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這個島是否從未有人到過,我再說清楚點,就是在這個島上是否只有我們這一夥人。」
  「您是什麼意思,先生?」叔叔大聲問道,「難道您發現什麼跡象了嗎?」
  「我發現一個,僅只一個,」工程師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只對你說,沒有必要在我們的小社會中製造驚慌。」
  「您說的對,先生,」叔叔說,「但是究竟是什麼跡象?」
  「你還記得我們逮住的那只頭上帶角,現在還養在家禽柵裡的雞嗎?」
  「當然啦!」叔叔答道。
  「我的朋友,別以為這個角是這隻雞頭上自然生長的附屬器官。不是的,而是在它還是隻雞雛時,有人把它的冠子割掉了,然後在長冠子的地方接種上這個人工的鉤狀角。十五天後,這個鉤狀角在雞頭上長牢,成為雞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就是說,這是一隻人類的手所做的手術。」
  「這隻雞有多大了?」
  「差不多兩歲吧,所以可以肯定地說,有人或者可以具體地說有白種人已經在我們的島上呆了兩年了。」
  
《魯濱遜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