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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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午夜,兩名警衛才把特維茲從那間設在「安全局」內豪華的小房間放出來。的確很豪華,但卻是鎖住的。再怎麼講,也只不過是間牢房而已。
  被拘禁的四小時中間,特維茲不斷在房中踱來踱去,痛定思痛的反省著。
  為什麼他會信任康柏?
  為什麼不會?他當初不是也好像很同意的嗎?不對,不是這麼回事。他當初好像是經過辯論之後,才同意他的。——不對,也不是那麼回事。他當初看起來好像很蠢,很容易被左右,很缺少像特維茲那樣有獨特的分析能力和見解,需要特維茲時時點明他的樣子。也因為常跟康柏激辯討論的緣故,特維茲才對自己的觀念越辯越明,獲得更深刻的自我體認。他對特維茲很有用,他之所以信任他,乃是因為康柏的確能讓他深思與進步。
  可是現在再來追究康柏是否如何,好像已經無多大意義了。他當初早該只相信一個真理︰不信任任何人。
  然而,一個人終其一生,難道就不能信任任何人嗎?
  明顯的,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而誰又會想到,貝拉諾竟然具有如此的膽識,可以從議會中挑出一名議員來做她的耳目——而認為議員彼此之間,不會因為利害關係,而彼此掩護呢?雖然他們打內心不同意特維茲的見解;雖然他們會不惜以鮮血來打賭貝拉諾是正確的;他們在基本上,應該仍然會維護他們的崇高特權哪!「銅人貝拉諾」如果能使議員不顧自身的利害,挺身甘為她的線民,那她的確是有幾把刷子——不簡單。
  除非她自己本身也早已有這種想法——
  不可能!這只會造成偏執狂!
  然而——
  正當他心中翻江倒海,波濤起伏,尚未弄出任何結論之前,警衛來了。
  「你必須跟我們走,議員,」階級年資都比較高的那名警衛,毫無感情的嚴肅說道。從他的胸章上,可以看出他是個中尉。他右頰上有個小疤,一臉倦容,好像幹這種工作時日雖久,卻乏善可陳的樣子,有點像那種在和平時代當軍人的表情。
  特維茲不為所動,並未顯出絲毫慌亂。「中尉,貴姓大名?」
  「我是索貝洛中尉,議員。」
  「你解你已經違反法律了嗎,索貝洛中尉?你無權拘捕一名議員。」
  中尉說,「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先生。」
  「這毫無關係。你反正無權拘捕一名議員就是了。你必須解,你屆時將面臨軍法審判。」
  中尉說,「你並未被捕,議員。」
  「那麼我就不必跟你走了,對吧?」
  「我們只是奉命護送你回家。」
  「我認識路。」
  「一路上加以保護。」
  「什麼一路上?難道還得先經過哪嗎?——還是說,得先經過誰?」
  「路上可能會遇到暴民。」
  「三更半夜?」
  「這也是為何我們等到半夜才來的理由,先生。——還有,先生,為了你個人的安危,我們請你跟我們走。是否要我再加一句——只是提供消息而非威脅——我們已獲授權,必要時可以用強迫的手段。」
  特維茲已經注意到對方兩人的身上,都配備了「神經鞭」。他擺出一副尊嚴的樣子,緩緩起立。
  「那麼,就回家吧。或者說,到頭來我會發現自己又換了個監獄?」
  「我們並未奉命對你說謊,先生,」中尉也很自傲地說。特維茲發覺對方乃是那種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的人。否則他語氣中一定會聽得出說謊的味道。
  一輛「貼地車」等在外面。街上很空曠,毫無人跡,除非還有一群暴民——假如中尉的話是真的。他當初並未說外面有一群暴徒,或者說正有一群暴民在集結中。他只是指出「可能」會有「一群暴民」。
  中尉很謹慎的將特維茲夾在車子和他之間,擠得特維茲根本連動一下、扭一下都不可能,更別說打算逃了。中尉把他才送進後座坐好,就擠到他身邊了。
  車子立刻開動。
  特維茲說,「一等我回到家,我想我大概可以自由辦事吧——我可以隨時走出家門吧?」
  「我們只有奉命護送你回家之外,目前尚未奉到任何繼續干涉你行動自由的命令,議員。」
  「目前尚未,這話怎麼說?」
  「我只是奉命告訴你,一旦你到家之後,不得任意離開。街上對你並不安全,而我必須負責你的安全。」
  「你是說,我被軟禁了。」
  「我並非一名律師,議員。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他直瞪前方,可是手肘卻頂在特維茲的身側。特維茲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車子停在特維茲位於「弗勒斯納」郊區的小房子前。目前,他缺少一位女伴,所以屋不應該會有人在等他。
  「我該下來了嗎?」特維茲問。
  「我先下,議員。我們要送你進去。」
  「為了我的安全?」
  「是的,先生。」
  前門面,還有兩名警衛在等著。夜燈已經打開,可是由於窗子全被事先加以遮蓋,從外頭根本看不出燈是亮著的。
  有這麼一會兒,他很惱怒有人侵入他住宅之內,轉念再一想,也只好肩膀一聳,認了。假如連「議會」對他都毫無保障的話,他的家還能稱得上什麼堡壘?
  特維茲說,「我屋子到底有多少人?一個團嗎?」
  「沒有,議員,」一個聲音生硬沉穩的發出來。「除了你見到的,只不過再多出一位而已,而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拉·貝拉諾,「特米諾星市」的市長,站在通往起居室的門框中。「時間也差不多夠該讓我們好好談一下了,你不認為嗎?」
  特維茲瞪著對方。「弄了半天,原來——」然而貝拉諾這時已用低沉有力的聲音說道,「安靜點,議員。——你們四個出去。出去!——沒你們的事啦!」
  四名警衛敬完禮,就腳跟一轉走出房間。留下特維茲與貝拉諾兩個人獨處一室。
《基地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