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假如表現出悲憤和失望真還有什麼用的話,黛洛拉·得拉米當然會毫不保留的把她的感受顯露出來。
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狠狠的打擊這個控制「會議」的老糊塗,或者那個白癡後生小子了。然而,貪圖一時之快的享受,並不是她想要的。她並不只想要這些…而是要更多更多。
她想當「首席發言人」。
只要還剩下一張牌可以打,她就要打下去。
她溫和的笑著,同時抬起一隻手做準備發言狀,然而她並不因此就張口發言;她舉手表示要講話時,不但要控制全場,而且也要求絕對的寧靜。
她說,「首席發言人,正如甘迪柏發言人早先所講過的一樣,我並沒有不贊同的意思。選擇繼任者,乃是你至高無上的特權。我現在所講的,只是想對甘迪柏這次任務的成功與否,提供一點管見。我是否能解釋一下我的想法,首席發言人?」
「說吧,」首席發言人簡短的吐了兩個字。她未免太溫順了,顯然又有什麼詭計。
得拉米嚴肅的將頭低下來,臉上不再有笑容的說道,「我們也有宇宙飛船。雖然並不像『第一基地』擁有的那麼先進,但是仍可載送甘迪柏發言人。他也跟我們每個人一樣,知道應該如何去操縱駕駛。我們在『銀河系』中那些主要行星上,也都有著我們的代表,他到任何星球去都會受到歡迎的。再說,他既然連那些『反謬爾人士』都抵禦得了的話,他必定也能看清楚危險所在。因為他甚至連我們還未覺察之前,就能把那些低等人類,諸如『汗密虛農夫』這些人的心靈看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我們應當照著他當初的建議,去把所有『第二基地』的成員…包括所有發言人在內的心靈,一一加以探測,才是正途。我想,他們必定不敢反對,而『反謬爾組織』這次必也不敢妄加干預。」
「所以無論怎麼講,甘迪柏發言人應該也有勇氣去冒這個險。當然,為了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這次任務也應該有某種程度的偽裝才行。我覺得,他化裝成一名『汗密虛』的貿易商比較好。至少當年的布裡姆·巴威爾在漫遊『銀系』時,也是扮成這種貿易商身份的。」
首席發言人說,「布裡姆-巴威爾是為了特殊的意圖才如此做的;甘迪柏發言人卻沒有這種必要。如果真有需要偽裝的話,我有把握他自己也會加以選擇偽裝的對象的。」
「請原諒,首席發言人,我只是想指出某種最不易讓他人看穿的偽裝。你該記得,布裡姆·巴威爾當年微服出巡時,也帶了他的妻子和多年的老友。至少,帶著他妻子的話,尤其不易讓人起疑。」
甘迪柏說,「我沒有妻子。我雖然有一些同伴,可是卻不能強迫他們跟我一起走,更別談要誰化裝成我妻子了。」
「這我們都曉得,甘迪柏發言人,」得拉米說,「可是只要有任何一個女人跟你在一起,別人理所當然的就會把她想成是你的妻子。這種自願者應該是找得到的。如果你還需要看關這方而的任何證書的話,也沒問題。我想,有個女人應該跟你一起走。」
甘迪柏一聽之下,連呼吸都悶住了。她總不至於是指…
難道這也是她陰謀的一部分嗎?難道這樣子她就能搶到「首席發言人」的職位嗎?
甘迪柏陰鬱地說,「我對得拉米發言人如此關心我,實在感到受寵若驚」
得拉米突然仰天大笑的望著甘迪柏,臉上露出幾乎非常真實的親切。他果然掉進了她的圈套,而且使自己看起來愚蠢之至。「會議」永不可能忘掉他這次的窩囊了。
她說,「甘迪柏發言人,你總不至會認為我會陪你去冒這個險吧?這件任務也只配你一個人去做,因為『首席發言人』是你來當,也只配你一個人當。我根本不會想到要跟你一起去。真的,發言人,以我這把年紀,我早認為自己沒那麼可愛了…」
「會議桌」四周全是笑臉,甚至就連「首席發言人」都忍俊不住,笑得齜牙咧嘴。
甘迪柏感到這次打擊的嚴重,力圖振作了半天,卻徒然無功。
他只有裝出很隨意的口氣說,「那麼你又是建議什麼呢?我倒並沒有那種你會陪我去的想法。你是會議中最能幹的人,當然不能去冒險。」
「我同意,甘迪柏發言人,我同意,」得拉米說。「既然我的建議是想要你扮成一位『汗密虛』的貿易商,那麼,最適當的同伴就應該是一名『汗密虛女人』才對。」
「一名『汗密虛女人』?」甘迪柏一吃驚,會議桌上頓時又發出一片笑聲。
「就是這名『汗密虛女子』,」得拉米繼續道。「就是那名救過你的女人。那位對你崇拜不已的女人。也正是那名被你在不知不覺中加以利用,來挽救了你第二次危難的女子。我建議…你帶她去。」
甘迪柏有股想拒絕的衝動,然而他卻□解對方也早就料到他會反對。現在已經明顯的可以看出來,「首席發言人」為了想盡早解決掉得拉米,為了想打她,而過早提出甘迪柏乃是他繼任者的戰略,是錯誤的…要不然就是得拉米故意把這個決定加以醜化的。
甘迪柏是所有發言人中最年輕的一位,他觸怒了「發言人會議」,又逃過了他們的杯葛。換句話說,也就等於羞辱了他們。沒有任何人會理所當然而又無怨恨的接受他的竄升的。
本來,要想討回面子是很困難的一件事,然而現在他們將會記住,得拉米是如何輕易的扭轉頹勢讓他出了大醜,使他看起來非常幼稚而且荒謬,怎會不叫他們轉怒為喜呢。她會利用這種優勢令他們相信,輕而易舉的就證明他無論在年齡和經驗上,都不配擔當「首席發言人」的角色。他們眾志成城的聯合壓力,將迫使桑帝斯在他出發之後,不得不改變他原來的決定。就算桑帝斯能守住陣腳,堅持到底等他回來接任,他屆時也只能當個眾叛親離的「首席發言人」。
他在一瞬間了然了這種兩難的不利局勢,就毫不遲疑的說出一番話來。
「得拉米發言人,我對你的自知之明相當佩服。我早就想到讓諸位驚奇一下了。我的確有意要帶這名『汗密虛農婦』一道走,只不過跟你的原意不太一樣就是了。我之所以想帶她一道走,乃是為了她的心靈與眾不同。你們也都看過了她的心靈了。你們都對它加以檢查過:非常聰明,而且單純清晰到毫無一點虛偽做作。任何想影響她心靈的企圖,都將無法不著痕跡,而不為人所注意到,這點我想你們也跟我持有相同的看法。」
「我懷疑你是否可能有想到過,得拉米發言人,她可以用來做為一個絕佳的『早期警報系統』。只要她心靈中有一絲一毫破人左右的傾向,我在事先就可以預作防範。」
這番話娓娓道出之後,會議桌上頓時顯得出奇的寧靜,他乘勝急追的輕描淡寫說下去,「啊,你們沒一個人看出來吧。沒什麼,沒什麼,這不重要!現在我得告退了。時間稍縱即逝,我不能再浪費了。」
「等等,」得拉米又徒勞無功的在掙扎。「你打算如何進行?」
甘迪柏微微把肩一聳。「何必去談細節呢?『會議』上知道的人越少,『反謬爾集團』的人就越不容易攪局。」
他語氣聽起來完全是一副為了「會議」著想的樣子。他讓心靈充斥這種想法,而且謖它流露出來。
這可就等於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了。更有甚者的是,他守口如瓶的做法,只讓他們多花點腦筋去想他到底有什麼打算,而不再想到他曾經屈居下風的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