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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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派信徒的總部是一座細高而華麗,用金色石塊砌成的塔形建築。它像一支熠熠生輝的巨形的標槍,屹立在薩羅最繁華的比裡加姆區的塞皮丹河旁邊。這一高聳的尖塔,在塞裡蒙看來,是全薩羅市最昂貴的建築。
  儘管以前他從未思考這一問題,但火焰派信徒是一個極其富有的集團,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們擁有自己的電台、電視台、刊物、報紙,還有這座高塔,也許他們還暗地裡控制著各種資產。他搞不清這群狂熱之徒,為何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將價值幾億的資產弄到手。
  但是他知道,像博蒂克爾888和維文99這樣的著名實業家都是蒙迪爾學說和他的信徒的忠實追隨者。博蒂克爾、維文及其同夥給火焰派信徒的金庫投入巨資,這一點也不足為奇。
  該組織還聲稱,他們已有萬年的歷史。如果按一千年——他們所說的十分之一計算,各個世紀以來,如果投資精明,不用說,他們會從利滾利中獲取巨大的財富。在塞裡蒙看來,他們擁有幾十個億,也許暗地裡控制著半個薩羅市。
  值得進去看看,他自忖道。
  他步入了塔樓空曠的前廳,腳步聲在裡面發出共鳴,他用敬畏的目光觀察著裡面的一切。儘管從未來過,但聽人們說起過它內外超凡的奢侈和豪華。但沒有任何一件聽說的事情讓他動心,到這些火焰派信徒的總部一遊。
  嵌有六七種鮮艷顏色的拋光大理石地板,一直延伸到大廳的深處。大廳裡四壁生輝,帶有抽像圖案的金黃色馬賽克延伸到了高高的拱頂。鍍有金銀的枝形吊燈將明亮的燈光撒向大廳,把裡面的每一件東西照得十分清楚。
  在進口的正面,塞裡蒙看到的好像是宇宙的模型。整個模型顯然是由貴金屬和寶石構成。巨型的球體懸掛在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隱形吊線上,似乎代表著六個太陽。每一個球體都發出令人恐懼的光芒:金色的光線來自它們中最大的一個星球,它也許就是奧納斯;多維姆射出暗紅色光芒;塔諾和西撒這一對姊妹星發出藍白色冷光;帕特魯和特雷發出較為柔和的白光。第七個球體可能就是卡爾蓋什,它像一個氣球,在六個太陽之間來回地飄飛,飄到不同的太陽光下,顏色也隨之產生著變化。
  當塞裡蒙站在那裡驚訝得發呆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一個特殊的地方傳來:"請問您是誰?"
  "我是塞裡蒙762,來這裡與蒙迪爾見面。"
  "好,請進入緊靠左手邊的房間,塞裡蒙762。"
  他沒有看見左手邊有房間,但部分馬賽克牆體無聲地滑開了,露出一間橢圓形的房屋,看上去更像是候見室。牆上掛著綠色的天鵝絨帷簾,琥珀色的長方形頂燈提供著照明。
  他聳聳肩,走了進去。身後的門立即便關上了,他感到明顯地動了一下,原來這不是房間,是一個電梯間!哈,電梯正向上行走,這他確信不疑。電梯平穩而勻速地向上行駛,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後終於停了下來,門又無聲地滑開了。
  一個身穿黑袍的人正在那裡等候。
  "請跟我來。"
  經過短短的一段狹窄過廳後來到了候見室。蒙迪爾71的半身像幾乎佈滿了候見室的一面牆。當塞裡蒙往裡走時,整幅像好像亮了起來,奇怪地變活了,光芒四射。蒙迪爾的那雙濃烈的黑色大眼正正視著他,嚴峻的臉容光煥發,使得他幾乎很完美,這種美讓人望而生畏。
  塞裡蒙面對像片人物的視線,顯得格外地冷靜和沉著。但是一想到不一會兒,他就要對這位特殊人物進行採訪,儘管自己是個冷靜沉著的人,也不免有幾分激動。電視和收音機裡的蒙迪爾是一副面孔,一位專事傳播荒謬預言的狂熱教徒。而蒙迪爾本人,如果像這幅像裡所隱含的神秘莫測,令人敬畏,令人催眠的話,就可能是另一副面孔。塞裡蒙告誡自己要提防小心。
  穿黑袍的信徒說道:"請往裡走——"
  像片左邊的牆打開了,裡面的辦公室露了出來。它像一間小牢房,除了一塊拋光的石頭做成的辦公桌和一張沒有靠背的矮椅子外,幾乎沒有任何裝飾。椅子由一塊特殊的紅紋灰木雕刻而成,擺放在石桌的前面。桌子的後面坐著的是那位具有顯赫權力和地位的人,他身著黑色長袍,兜帽的邊緣鑲著紅色。
  他令人肅然起敬。但不是蒙迪爾71。
  根據照片和電視上的樣子判斷,蒙迪爾的年齡在六十五到七十之間,全身充滿男子氣概。他的頭髮厚密,帶有波浪,黑色中透出絲絲白色;他臉龐圓肥,大嘴,鼻子堅挺,濃眉烏黑發亮,眼睛黑色,炯炯有神。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個年輕人,年齡不到四十歲。儘管他看上去也健壯,具有男子漢氣質,但卻是另一種類型:他很瘦,瘦削的臉上緊閉的嘴噘得老高。兜帽下拳曲的頭髮蓋過了額頭,頭髮的顏色是奇怪的磚紅色。眼睛蘭色,看上去冷酷無情。
  無疑這是該組織的一位高級官員,但塞裡蒙要約會的人是蒙迪爾。
  今天早晨,寫完關於火焰派的最新聲明的報道後,他覺得有必要對這一神秘的教派組織進行更多的瞭解。當然,他自始至終把他們所說的一切當作謊言,但開始覺得似乎是些有趣的謊言,值得進行較詳細地報道。除了直接採訪他們的最高人士,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知道得更多呢?假使可能,這就是最佳的辦法了。但令他吃驚的是,他打電話預約時,他們告訴他當天就可以獲得傾聽蒙迪爾71說話的機會。這似乎又太容易了。
  現在,他意識到,可不是想像的那麼容易。
  "我是福利芒66。"瘦削臉的人說道,聲音輕快而賦有彈性,一點沒有蒙迪爾的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塞裡蒙懷疑,這是一個習慣了逆來順受的人的說話。"我是組織總部公關部助理,很榮幸能夠為你解答問題。"
  "我們說好是與蒙迪爾本人面談。"塞裡蒙說道。
  福利芒眼神冷漠,未透露絲毫的驚訝。"你可以把我當成蒙迪爾的代言人。"
  "按照我的理解,應該是面對面的交談。"
  "這沒有什麼兩樣。你給我說什麼就是對蒙迪爾說什麼,我所說就是蒙迪爾所說。這意思你一定明白。"
  "不過,有人向我保證過,我可以與蒙迪爾面談。我一點不會懷疑,你的話代表著權威。可我不僅僅是衝著信息而來。也想獲得一個蒙迪爾的整體印象,除了瞭解他對世界毀滅論的看法,還想瞭解他對其它事物的看法——"
  "我只有重複我說過的話了。"福利芒打斷他的話,莊重地說道,"你可以把我看作蒙迪爾的代言人。今天,殿下先生不能親自見你。"
  "那麼,我願意改日再來,當殿下先生能——"
  "請允許我告訴你,蒙迪爾決不會親自和你見面的,永遠不會。殿下的工作非常重要,因為只有十幾個月的時間,大火就會將我們毀滅。"福利芒突然微笑了一下,這有些出乎所料,它讓人感到溫暖,賦有人情味。也許是想減輕拒絕對他的刺痛和『大火』這一字眼對他的恐嚇,他用幾乎溫柔的聲音繼續說道:"我猜想是誤會,你沒有想到你是與一位代言人約會,而不是殿下本人。但事情必須是這樣。如果你不想與我交談,那我只有表示抱歉,讓你白走了一趟。不過,我是這裡所能找到的最有用的發言人,無論是現在或是將來。"
  接著臉上又堆滿微笑。這種微笑,無異於當著塞裡蒙的面,狠狠地把門關上。
  "那好吧,"塞裡蒙思考片刻後說道,"看來沒有別的選擇。不採訪你,就無人可採訪。好吧,我們談談。能談多少時間?"
  "隨你便,儘管第一次談話應該相對較短,而且你還——"他裂嘴笑了笑,幾乎是惡意中傷,讓人吃驚,"你還必須知道,我們總共只有十四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你說,十四個月?我想也是。然後呢?"
  "我想你沒有讀過《啟示錄》吧?"
  "確切地說,近來沒有讀。"
  "那麼,請讓我,"福利芒從空空如也的石書桌的一個縫隙中取出一本紅色封面的書籍,將它從桌面上滑向塞裡蒙,"把這個給你。願你能從中吸取營養,同時我可以將它的主題作一歸納,你可能對它感興趣。時間很短——確切地說,從現在起,僅有418天,更準確地說,也就是明年的9月19號——我們這一舒適而熟知的世界將產生巨大的改變。六個太陽將進入黑洞而消失,所有的星星將出現,卡爾蓋什將變成一片火海。"
  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隨便,就像談論一場明天下午到來的風暴,或城市植物園裡下星期有稀有花木開放。卡爾蓋什將變成火海,六個太陽進入無際黑洞。星星——
  "星星,"塞裡蒙大聲地說道,"實際上是什麼?"
  "是上帝的刑具。"
  "能說得更明白點嗎?你認為——"
  "星星的本質將得到充分的展示,"福利芒說道,"在未來的418天。"
  "在9月19日,本懺悔年就會終結。"塞裡蒙說道。
  福利芒看上去既愉快又驚訝。"看來,你一直在研究我們的教義。"
  "在某種程度上說是這樣,至少,近來聽過蒙迪爾的演說。我知道2049年為一週期……以及你們所說的大火時期。我想,對此,你也不會有更多的解釋吧?"
  "在《啟示錄》的第五章裡,你會找到解釋的。不,現在不必去尋找,我可以摘錄給你聽。『天火從孕育著上帝意志的星星落下,一旦接觸大火,卡爾蓋什的城鎮,城鎮裡的人,以及他們所創造的一切都會遭到極大的破壞,統統變成灰燼。』"
  塞裡蒙點了點頭。"大禍突降。這是為什麼?"
  "是上帝的意志。他們告誡我們不要做邪惡的事情,給了我們悔過的時間。這段時間就是我們說的懺悔年,它相當於人類所過的2049年,這你已經知道。這個懺悔年即將結束。"
  "然後我們全都會被消滅。你這樣認為嗎?"
  "不是全部,是大部分。一代人的文明也將隨之而毀滅,倖存的少數人將挑起重建家園的重任。你似乎已明白這一點,這就是人類發展長河中又一個輪迴的憂患期。即將發生的災難並非人類第一次接受上帝考驗,也不是第一次考驗失敗。失敗的考驗已有過多次,目前我們又到了接受考驗的邊緣。"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福利芒一點也不像什麼狂徒。塞裡蒙這樣想道。
  除了身上古怪的長袍,他就像坐在漂亮辦公室裡的一位年輕的商人——例如,一位信貸辦公室主任,或一位投資銀行家。他聰明能幹,這點一眼就能看出。他口齒伶俐,思維敏捷,語言簡明扼要,既不誇誇其談,又不胡言亂語。但是他用簡明扼要的方式說出的事情,卻又是彌天大謊,一派胡言。他的所說與他說話的方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者相去甚遠。
  他平靜地坐著,看上去很輕鬆,等這位記者提下一個問題。
  "恕我直言,"過了一會,塞裡蒙說道,"跟許多人一樣,我很難接受如此重大的事件,而這個事件是作為真相向我透露的。我需要確鑿的證據,可你們一點也沒有給我們提供。你們會說:相信我們,確鑿的證據無法提供。當然,這是你們所能告訴我們的。而我們呢,最好是相信你們,因為你們是從上帝那裡聽來的,你們知道上帝是不會撒謊的。不過,你能向我說明為什麼我應該相信你嗎?像我這樣的人,僅憑信任是遠遠不夠的。"
  "你為什麼認為沒有證據?"福利芒反問道。
  "有嗎?不是《啟示錄》書上說的?對我來說,間接證據不是證據。"
  "你知道,我們可是個非常古老的組織。"
  "據說有一萬年了。"
  福利芒薄薄的嘴唇突然露出一絲微笑。"這是個信口說出的數字,為了宣傳效果,也許有些誇張。在我們內部,我們只說可以追溯到史前。"
  "這麼說,你們的集團至少已有兩千年的歷史。"
  "可能還多一些,至少應該是這樣。可以追溯到上一次災難之前——因此要多於2049年,可能還要多得多,但是我們無法證明,至少無法用你能夠接受的方式證明。我們認為火焰派的存在甚至還可以追溯到幾輪毀滅之前,也就是說有可能高達六千年。總之我們是在災難前產生的,這一點非常重要。我們這個組織默默地生存了一個多懺悔年,因此,擁有極其詳盡的資料,說明災難即將來臨。我們知道會發生什麼,因為我們明白以前多次發生過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你們沒有向任何人出示過你們所說的資料、事實和證據。"
  圍繞證據,他們談了一遍又一遍,都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塞裡蒙開始有些坐不住了。顯然,這是虛張聲勢,藉以嚇人。全是令人悲觀失望的虛構故事,是用來吸引像博蒂克爾、維文以及其他容易上當受騙的有錢人進行大量捐贈的,他們急於想活命,花錢買平安。儘管福利芒表面做成一副誠實而聰明的樣子,怎麼說他也只能是一個充滿怪念頭的大騙子公司裡的大陰謀家,或者眾多的上了蒙迪爾賊船的人之一。
  "好吧。"塞裡蒙說道,"我們姑且暫時認為明年會有某種世界範圍的災難,為這場災難你們提供了詳細的知識。說白了,你們究竟要我們做些什麼?都走進你們的教堂,乞求上帝的寬恕?"
  "那已經太晚了。"
  "這麼說,已毫無希望?既然如此,為何還勞那麼大的神來提醒我們?"
  福利芒又微笑了一下,這次沒有佯作無知。"原因有二。原因之一:我們承認,我們的確希望人們走進我們的教堂,目的不是要他們去努力影響上帝,而是要他們聆聽我們的教誨,按照我們的標準思考道德和行為準則問題。我們認為,在這方面,我們有一套於這個世界很有價值的東西。原因之二,這也是更為緊迫的一個原因:我們想讓人們相信即將發生的事情是真的,這樣他們就可以採取措施來保護自己,減輕災難,使我們的文明免遭徹底摧毀。當然,大火不可避免,因為人性已經如此——上帝已經說了,報復期即將來臨——但在瘋狂和恐懼中,有人會倖存。我向你保證我們火焰派信徒一定會躲過劫難,完好地存在下來,帶領人類進入新的復活期。我們願給和我們一道戰勝災難的人提供幫助,給他們愛,給他們溫暖。在你聽來,這也是瘋狂嗎,塞裡蒙?在你聽來,我們似乎都是些危險之徒嗎?"
  "要是我能接受你們的假設就——"
  "你是說明年會發生大火之事嗎?會的,一定會。現在的問題是你是否能提前足夠的時間來接受它,如果時間足夠,你就會生存下來,成為一位遺產的守衛者,否則,就只能到發生災難和遭受痛苦的時候,才能發現我們一直都是在說真話。"
  "我看這事不會發生。"塞裡蒙說道。
  "真希望你的這一想法能夠保持到這個懺悔年的最後一天。"福利芒說道,突然起身,向塞裡蒙伸出一隻手,"我得走了,領袖殿下過幾分鐘要見我。我們會有時間再交談的,對此,我深信不疑。一天之內,或者更短一些——我設法滕出時間來。我期待著再次與你交談。說來也有些奇怪,我似乎覺得你我注定要緊密配合,一起工作。你知道嗎,我們有許多共同之處。"
  "是嗎?"
  "不是信仰問題,是生存的問題——幫助別人生存的問題——是的,我是這樣想的,並且非常肯定。我料想我們彼此尋求的那天一定會來到,我們會團結起來共同對付黑暗。確切地說,我深信有這麼一天。"
  當然啦,我最好立即就去做一身合身的黑袍。塞裡蒙想道。
  用任何形式的粗俗行為惹福利芒生氣都沒有意思。顯然,火焰派在日益壯大,這裡面孕育著一個大的陰謀。要瞭解它,可能在很大程度上,他必須依靠福利芒。
  塞裡蒙將《啟示錄》迅速地放進自己的公文包裡,站了起來。
  "過幾個星期,我再來拜訪。"塞裡蒙說道,"待我把這本書細讀過後。那時,我一定會有更多的問題要問……要謁見蒙迪爾71,得提前多少時間?"
  福利芒不是那種容易上圈套的人。"我已經講過,從現在起到大火來臨,殿下的工作非常重要,他沒有時間接待個人採訪。我的確很抱歉,我無法對它進行改變。"福利芒把手伸了過來,"很愉快與你相見。"
  "我也是的。"塞裡蒙說道。
  福利芒說道:"言語由衷嗎?花半個小時與一個瘋子、一個怪人、一個狂徒、一個迷信分子見面?"
  "我記得沒使用過那些字眼。"
  "儘管有人告訴我你是那樣認為的,可我一點也不感到吃驚。"這位信徒又給了塞裡蒙一個神秘莫測、誘人的微笑,"不過,你只對了一半。我想,我的確是個狂徒,是個迷信分子,但我不是瘋子,也不是怪人。我只是希望如此,而你也只是希望如此。"
  他揮手把塞裡蒙送出了門外。領他進來的教徒正在門外等候,把他帶進電梯間。
  這是很特別的半小時,記者這樣想道。收穫不是特別的大,在某種意義上說來,對火焰派的瞭解反而還不如從前。
  顯然,塞裡蒙仍然認為他們是些怪人和兜售迷信的人,對即將發生的大災難,仍拿不出半點證據。不過,他們究竟是自欺欺人的笨蛋,還是徹頭徹尾的公飽私囊的騙子,一時還無法作出決斷。
  更讓人難以弄清的是,他們那些他一點也不喜歡的活動,既有狂熱的成分,又有道德的成分。然而,這位叫福利芒的人,這位他們的代言人,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地招人喜歡。他既聰明,又善言辭——甚至還很有理性。他似乎還有某種幽默感,這更讓人驚訝,成為誘人喜歡的一個亮點。塞裡蒙從未聽說過瘋子,更沒聽說過哪個怪人,能夠進行自我嘲弄,哪怕是輕微的一點自我嘲弄。除非這是福利芒公關行為的一部分;除非這是福利芒故意展示自己的人格魅力,以獲得塞裡蒙這樣的人的好感。
  小心別上當,他告誡自己。在報界,他是一位很有影響的人物,所有的人都想利用他。
  等著瞧吧,塞裡蒙想,究竟誰利用誰。
  他的腳步聲在大廳裡發出刺耳的迴響。他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火焰派總部的大廳,來到室外。此時三陽高照,已是下午。
  回到《記事報》辦公室,塞裡蒙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認真研讀《啟事錄》,然後開始構思明日的專欄文章。
《日暮》